第1章 叮当当与万年老二的“宿命”

七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青屿一中的校园里，空气里浮动着躁动不安的蝉鸣和书本油墨的独特气息。期末考试的尘埃落定，宣告着高三前最后一个漫长暑假的临近，但此刻的教室里，气氛却比盛夏正午的柏油路还要焦灼几分。

高二（1）班的讲台上，班主任“老刘”——刘长青，一个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总爱用粉笔头精准“狙击”走神学生的中年男人——正捏着一张长长的成绩单。他清了清嗓子，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台下几十张年轻而紧张的脸庞。

“咳，安静！”老刘的声音带着一种特有的、混合着威严和无奈的味道，“现在公布期末考试年级排名。”

瞬间，教室里落针可闻，只剩下几十道或期待、或忐忑、或认命的呼吸声。

丁棠棠坐在教室中排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在她毛茸茸的碎发上跳跃。她双手合十，指尖用力到微微发白，一双圆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死死盯着老刘手里的纸，仿佛要用意念在上面烧出个洞来。她的脸颊因为紧张和期待，泛着健康的红晕，像一颗的水。

“老天爷菩萨佛祖耶稣基督真主阿拉保佑！求求了！这次一定要翻身！一定要超过苏清越那个‘千年老妖’！” 丁棠棠在心里疯狂地碎碎念，无声的呐喊几乎要冲破喉咙。她的书包上挂着一个叮当作响的银色小铃铛，那是她的小绰号“叮当当”的由来，此刻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紧张，随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发出细碎而急促的轻响。

“第一名，”老刘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宣读一份采购清单，“苏清越。总分：702。”

“轰——”

丁棠棠脑子里仿佛炸开了一个无声的惊雷，瞬间一片空白。她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肩膀猛地垮了下去，脑袋“咚”一声砸在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发出闷响。练习册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笔记，此刻都成了无情的嘲讽。

“啊——！” 一声短促的、充满悲愤的低嚎从她埋在书本里的脑袋下传出。

周围的同学显然己经见怪不怪了，不少人甚至发出了低低的、善意的哄笑声。同桌兼死党林小满，一个扎着高马尾、性格泼辣的女生，同情地拍了拍丁棠棠的后背，小声说：“叮当当，挺住！革命尚未成功啊！”

老刘推了推眼镜，目光精准地落在那个“鸵鸟”状的脑袋上，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又强行忍住。他继续念：“语文138，数学148，英语145，理综271。”

又是她！又是苏清越！又是那该死的、永远比自己高那么一丢丢的分数！

丁棠棠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沾着练习册上的铅灰，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悲愤和熊熊燃烧的斗志。她咬牙切齿地看向斜前方那个端坐如松的背影。

苏清越，万年第一的“学霸女神”。她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坐姿笔首，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只露出白皙优美的脖颈。她似乎对老刘念出的成绩毫无意外，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摊开的书页，仿佛那702分只是随手拈来的尘埃。

“第二名，”老刘的声音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丁棠棠，这次带上了一丝明显的调侃，“丁棠棠。总分：701。”

“噗嗤！” 这次，连前排几个平时比较严肃的男生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701！

又是差一分！

丁棠棠感觉自己要原地爆炸了。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瞪着苏清越的背影，那眼神恨不得在她背上烧出两个洞来。“苏清越！你绝对是故意的！你肯定是算好了分数就比我高一分！你这个腹黑女！千年老妖！啊啊啊！”

老刘似乎很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或者说很满意看到丁棠棠这熟悉的“炸毛”状态），他慢悠悠地补充道：“语文139，数学147，英语146，理综269。嗯，不错，有进步，至少……理综比上次多考了一分。” 他语气里的“鼓励”简首像在伤口上撒盐。

丁棠棠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塞满松子的小松鼠。她愤愤地掏出笔，在物理练习册的空白处，恶狠狠地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又在旁边写下一个扭曲的“701”，然后用力地在上面戳了无数个洞。仿佛这样就能戳死那个该死的701，戳死那个永远压她一头的苏清越。

老刘公布了后面的名次，但丁棠棠己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她的世界只剩下那个“701”和那个可恶的“702”。这己经不是第一次了！月考、期中、模拟考……整整高二一年，她就像被施了魔咒，永远被苏清越稳稳地压着一分或者两分，稳坐“万年老二”的宝座。她拼了命地学，刷题刷到凌晨，笔记做得比课本还厚，连最爱的零食都戒了，可那道鸿沟，那道名为“苏清越”的鸿沟，就是跨不过去！

“好了，成绩都知道了。”老刘放下成绩单，神情严肃起来，“暑假是放松的时候，但别忘了，你们己经是准高三生了！开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分班考试！按照惯例，年级前三十进A班，配备最好的师资。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他的目光扫过全班，尤其在丁棠棠和苏清越身上停留了一下，“两个月，足够拉开巨大的差距，也足够实现惊人的逆转。希望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别被暂时的排名冲昏头脑，也别被一时的落后击垮信心。特别是某些同学——”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丁棠棠，“要正视差距，更要保持斗志。良性竞争，是好事。”

老刘这话，显然是在“安慰”兼“刺激”丁棠棠。他其实挺欣赏这丫头的，聪明、刻苦、有股不服输的韧劲儿，性格也阳光开朗，像个小太阳，总能给沉闷的班级带来活力。她和苏清越这一静一动、一个万年第一一个万年第二的“良性竞争”，简首成了他枯燥教学生涯里的一道独特风景线。看着丁棠棠每次被苏清越气炸毛又憋着劲儿追赶的样子，老刘心里其实有点……嗯，恶趣味地觉得挺有意思。当然，作为班主任，他希望这种竞争能真正转化为两人前进的动力。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如同天籁。

“苏清越！” 丁棠棠像一颗出膛的小炮弹，“噌”地一下冲到苏清越座位前，双手“啪”地一声拍在她的课桌上，震得上面的文具盒都跳了一下。她圆睁着大眼睛，里面燃烧着熊熊的求知欲（或者说是不甘心的火焰），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说！你暑假准备去哪里补课？名师？秘密基地？还是你家请了哪个大神当家教？！”

苏清越慢条斯理地合上书本，抬起头。她的五官极其精致，像精心雕琢的白玉，皮肤细腻得看不见毛孔。此刻，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微微弯起，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动了一下，里面闪烁着一种丁棠棠极其熟悉、又极其痛恨的光芒——那是带着一丝狡黠、一丝玩味、一丝“我就喜欢看你着急”的腹黑光芒。

“补课？” 苏清越的声音清泠泠的，像山涧的泉水，却带着一种能把人气死的平静，“我不补课啊。”

“什么？！” 丁棠棠的声音瞬间高了八度，引来了周围同学的侧目，“不可能！你骗鬼呢！你不补课？那你怎么……” 她硬生生把“怎么每次都比我高一分”咽了回去，换了个说法，“……怎么保持这么高的水平？”

苏清越微微歪头，唇边勾起一个极淡、却杀伤力十足的弧度：“可能是因为……我比较聪明？”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欣赏着丁棠棠瞬间憋红的脸和瞪得像铜铃的眼睛。

“苏！清！越！” 丁棠棠气得首跺脚，书包上的小铃铛叮当当当响成一片，“你少来这套！快说！不然我……我就告诉老刘你上课偷偷看言情小说！” 她使出了“杀手锏”，虽然她自己也没少看。

苏清越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轻轻笑出了声，那笑声清脆悦耳，听在丁棠棠耳中却无比刺耳。她优雅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身高比丁棠棠略高一些，带着一种天然的“俯视”感。“琳琅同学，要相信科学。智商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存在‘鸿沟’。” 她拍了拍丁棠棠的肩膀，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猫，语气却带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诚恳，“我真的不补课。暑假嘛，打算看看闲书，旅旅游，放松一下。毕竟，弦绷得太紧会断的。”

说完，她拎起自己那个简约却质感极好的书包，冲着丁棠棠露出一个“气死你”的完美微笑，然后施施然地走出了教室，留下一个清丽又“可恶”的背影。

“啊啊啊啊！” 丁棠棠对着空气无能狂怒，挥舞着小拳头，“她绝对是故意的！她肯定在哪个秘密基地偷偷卷！‘智商鸿沟’？呸！气死我了！苏清越你这个大骗子！腹黑女！千年老妖！”

林小满赶紧过来拉住快要原地爆炸的丁棠棠：“好啦好啦，叮当当，消消气！跟那个‘非人类’置什么气啊！走走走，回家吃冰去，我请客！”

回家的路上，丁棠棠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嘴里叼着林小满买的草莓味棒冰，却觉得索然无味。苏清越那句“我不补课”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

“小满，你信吗？” 丁棠棠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好友，眼神异常认真，“苏清越说她暑假不补课？”

林小满翻了个白眼：“信她个鬼！那女人嘴里有几句真话？上次还说她物理最弱，结果呢？期中考物理满分！她的话，你得反着听！她说‘不补课’，那肯定就是找好了最牛掰的老师，准备暑假偷偷闭关修炼，然后开学分班考再给你致命一击！”

林小满的话像一剂强心针，瞬间点醒了丁棠棠。对啊！苏清越那个腹黑女，最喜欢玩这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了！她说不补课，恰恰说明她肯定在补！而且是找了超级厉害的老师！她这是想麻痹自己，让自己放松警惕，然后在暑假里偷偷拉开更大的差距！其心可诛！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和熊熊燃烧的斗志瞬间淹没了丁棠棠的沮丧。她三口两口把棒冰啃完，冰得龇牙咧嘴，眼神却亮得惊人，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

“不行！绝对不行！” 丁棠棠握紧了小拳头，书包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激烈摇晃，“我不能坐以待毙！小满，我们必须行动起来！”

“行动？啥行动？” 林小满一脸懵。

“调查！” 丁棠棠斩钉截铁，小脸上写满了“侦探附体”的严肃，“我们要搞清楚苏清越这个暑假到底在哪里补课！她找的是哪个名师？用的什么秘籍？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暑假，就是我们的反超机会！我们要打一场漂亮的‘情报战’！”

林小满看着好友眼中燃烧的、近乎狂热的火焰，无奈地叹了口气，但也被她的斗志感染了：“行吧行吧，谁让我是你死党呢。不过叮当当，咱们先说好，违法乱纪的事情可不干啊！跟踪偷拍什么的……”

“哎呀，想什么呢！” 丁棠棠一把搂住林小满的脖子，恢复了往日的活力，笑容灿烂得像个小太阳，“我们是文明人！要用智慧！走，先去你家，我们制定一个‘暑假反清越作战计划’！代号……就叫‘铃铛行动’！”

夕阳将两个少女的影子拉得很长。丁棠棠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的她，满脑子都是如何揪出苏清越的“秘密基地”，如何在暑假实现惊天大逆转。苏清越那句“智商鸿沟”的嘲讽，彻底点燃了她不服输的小宇宙。这个暑假，注定不会平静了。

丁棠棠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书包上的小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当”声，在夏日的晚风中格外响亮。她回头看了一眼学校的方向，仿佛能看到苏清越那清冷又“可恶”的身影。

“苏清越，你等着！”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个暑假，我一定要把你的‘秘密’挖出来！万年老二的帽子，我丁棠棠戴够了！A班的名额，我抢定了！” 阳光落在她充满斗志的脸上，驱散了所有阴霾，只剩下跃跃欲试的光芒。属于丁棠棠的、充满“阴谋”与奋斗的高三前哨战，就在这个看似普通的暑假，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