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字，冰冷、短促，却重逾千钧——
“保不住。”
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维克多挺首的脊背上！
他绷紧的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晃。
仿佛支撑其信念的某根钢梁，被这残酷的宣判瞬间抽走，留下一个短暂的、茫然的虚位。
摩根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低沉，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疲惫：
“维克多…当务之急，是稳住灯塔。”
“…就算是给那孩子…留一点逃命的时间吧。”
“是我们…亏欠了他。”
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冰冷的扶手，像是在触摸命运无常的棱角：
“这世道…意外与明天…”
“孰先孰后…作为人的我们谁也不知道。”
...
“十年…我倾注心血，栽培了他十年…看重了他十年…”
说到这，他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苦涩的自嘲：
“甚至...”
“…是我亲手…将‘刀’递到了他手中。”
“呼~”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最终，所有的情绪——惋惜、愧疚、不甘、无力——都坍缩成一声低哑的、尘埃落定般的终结。
带着一个掌权者在命运洪流前最深刻的挫败：
“但此刻...”
“我…无能为力。”
而能让他唯一欣慰的是...他还有马克。
以李想的能力，多半也能在地面活下来，终有一天...他二人会相遇的。
...
无垠的荒原，铅灰色的天穹低垂。
天色渐渐暗淡。
两道扬起的滚滚黄沙，在死寂的大地上快速延伸。
沙尘前方——
两辆车正以惊人的速度撕开荒原的沉寂！
打头的，是一辆锈迹斑斑、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旧世界小皮卡，它像一匹不知疲倦的枯骨瘦马，快速前行着。
紧随其后的…是一辆外壳布满刮痕与尘土的装甲运兵车！
一重一轻，一钢一铁，排成一条笔首的锋线。
这幅景象，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协调。
装甲车内。
副驾驶位上，白月魁姿态闲适地靠坐着。
她那身与废墟格格不入的亮丽貂毛大衣随意敞着，修长的手指间，正灵巧地盘玩着那枚小巧的神经调节器，仿佛在把玩一件有趣的玩具。
“所以…”
她清冷的声音响起，“这小玩意儿…是你做出来的？”
主驾驶位上，李想却对车内的问题置若罔闻。
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视线只是锁定着前方那辆破旧皮卡，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太离奇了。
也太意外了。
他委托红蔻寻找的目标。
白月魁，竟然以这种方式，如此突兀出现在他逃亡的路上，甚至…反客为主地坐在了他的副驾上！
命运这记耳光，抽得他头晕目眩。
那句老话真没说错——在这操蛋的末世里，意外才是唯一永恒的日常！
“嗯。”
李想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节。
“哟呵！”
后排传来山大洪亮的嗓门，他坐在后排，正像个进了新玩具店的孩子，好奇地翻检着车内遗留的装备箱。
“小家伙年纪不大，耍酷的调调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他显然听到了李想那声清冷的回应，忍不住咧开大嘴吐槽：
“学啥不好，学人家装冰块脸！没劲！”
李想透过后视镜，冷冷瞥了山大一眼，毒舌本能瞬间激活：
“总比跟你这个快把‘聪明绝顶’写在脑门上的老男人，学什么‘粗鲁美学’要强得多。”
“你个小兔崽——！”
山大那粗壮的手臂瞬间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就要往前座招呼！
一只白皙、看似纤细却稳如磐石的手掌，无声无息地横在了半空，精准地格住了山大的手腕。
是白月魁。
“既然灯塔己不再是你的归处，地面之上，你也再无依凭…”
她指尖的神经调节器停止了转动，目光终于从装置移开，落在一旁李想紧绷的侧脸上：
“…不如，考虑加入我们？”
“可以。”
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多浪费半秒的思考时间。
那语气，就像在答应一杯水的施舍。
“…？”
白月魁清冷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饶是以她的阅历，也没料到对方答应得如此…草率而笃定。
眼前这小孩，看似年纪不大，眉宇间却凝着一股超越年龄的冷硬与…近乎冷酷的务实。
“不问问我们是谁？做什么的？有什么规矩？…就这么答应？”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的好奇。
李想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前方皮卡扬起的尘烟，嘴角却勾起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
“没什么好问的。”
他语速平稳，分析却如同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切入核心：
“第一，你们能穿着…”
他顿了顿，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形容白月魁那身亮眼的行头。
“这么‘随意’，甚至可以说是‘招摇’地出现在地面，并且…”
“没有佩戴任何神经调节设备。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你们掌握着某种，不需要依赖外置装置就能彻底屏蔽或伪装自身生命源质信号的方法。这是立足地面的根本。”
“第二。”
李想透过后视镜，精准地瞥了一眼后座那个身影，语气里的讽刺毫不掩饰：
“后面这位‘壮士’，能在资源匮乏的末日里，把自己保养得如此…”
“嗯，膘肥体壮。”
“臭小子你再说一遍！”
山大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猛兽，庞大的身躯猛地前倾，粗壮的胳膊带着风声就朝驾驶座抓来！
连带着他背后那巨大的金属箱都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李想却恍若未闻，冷静地吐出结论：
“这足以证明，你们组织的资源供给和生存保障水平相当不错。”
“至少，饿不着。”
“你！”
山大气极。
“够了。”
白月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冻结空气的穿透力。
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那只白皙的手再次随意地一抬，精准地按在了山大暴起的肩膀上。
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按，却让山大的冲势瞬间凝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合金墙壁。
“动手动脚，解决不了问题。”
她收回手，目光重新落回李想脸上。
她嘴角的弧度似乎深了一分，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延展性：
“至于某些…欠妥的评价…”
“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算账。”
...
李想瞬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ps：第五章了，我看晚上有没有可能再加两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