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离开老宅的前夜,吴念在药房里熬了一锅粘稠的汤药。青鳞蛇在陶罐里翻滚,将药汁染成诡异的碧色。
她盯着自己映在药汤里的脸——眼尾己经爬上母亲那样的红纹。
"念念。"
窗棂上的影子让吴念差点打翻药罐。吴邪举着油灯站在月光里,灯罩上还沾着去年她画的避毒符。
"这个给你。"他递来一只粗布缝的小包,"杭州的龙井..."
话音戛然而止。吴邪突然抓住她撩起袖子的手腕,那些被蛇咬出的紫黑色淤痕在灯下无所遁形。
少年的掌心烫得吓人,吴念恍惚觉得皮肤都要被灼出洞来。
"你这是怎么回事?"
吴念猛地抽回手。她看见吴邪的瞳孔在收缩,就像那些被她拿来试毒的小动物临死前的样子。
多可笑啊,她想,这个家明明满手血腥,却对几道伤疤大惊小怪。
"哥。"她故意用苗疆的发音喊这个称呼,声音如同甜蜜的毒。
药罐突然爆裂,瓷片扎进她光裸的脚背。吴邪的惊呼声中,吴念终于看清那些从裂缝里爬出来的根本不是幻觉——密密麻麻的银铃铛正在血泊里滚动,每个铃铛里都裹着半截发黑的指甲。
——去杭州的火车上。
吴念始终戴着吴邪给的手套。当列车驶过洞庭湖时,水面倒映出她身后的人影,母亲的红衣像血一样漫过车厢顶棚。
"睡会儿吧。"她将茶杯推给对面打瞌睡的吴邪,染着凤仙花的指甲在杯沿轻轻一叩,"到站我叫你。"
铁轨的轰鸣声中,吴念摸到袖袋里硬梆梆的东西。那是之前从吴三省书房偷出来的帛书,最后一页被她用烛火烧出了焦黑的洞。
现在那行字只剩下半句:"...需以同脉者双目为引"。
车窗外,酉水河的支流泛着暗红色的波光。吴念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吴邪的场景——那年她刚被接回吴家,少年偷偷塞给她的松子糖,包装纸上歪歪扭扭画着个笑脸。
茶杯见底时,吴邪的睫毛在晨光中颤动如垂死的蝶。吴念俯身替他擦汗,腕间的银铃铛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些铃铛是今早刚戴上的,每个里面都藏着青鳞蛇的毒腺。
"哥。"她在列车规律的摇晃中哼起苗疆的调子。
——————
“你要保护好吴邪”
“你活着就是为了吴邪!”
“你和你娘一样恶心!”
吴念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了后背。
她仍坐在火车车厢里,窗外是飞驰而过的田野,阳光刺得她瞳孔收缩。对面的吴邪歪着头,睡得正熟,茶杯里的药汁一滴未动——她竟在最后一刻收回了手。
腕间的银铃铛无声震颤,像是某种警告。
吴念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盯着吴邪熟睡的脸,少年呼吸均匀,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毫无防备。
她忽然想起那个雨夜,自己蜷缩在偏院的角落,高烧不退。
吴邪偷偷翻窗进来,把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塞进她手里,指尖还沾着墨迹,显然是刚写完功课就匆匆赶来。
"趁热喝,"他小声说,"别告诉三叔。"
那时候,他的眼睛比烛火还亮。
吴念猛地站起身,袖中的帛书滑落在地,最后一页的焦黑破洞像一只嘲弄的眼睛。
她弯腰去捡,却看见自己颤抖的指尖己经泛起青紫色——青鳞蛇的毒,终究是反噬了。
车厢连接处传来脚步声,她迅速把帛书塞回袖中。抬眼时,车窗倒影里,一抹红衣正贴在她身后,腐烂的手指缓缓抚上她的脖颈。
"念念……"母亲的声音在她耳畔低语,"你心软了?"
吴念咬破舌尖,血腥味让她暂时清醒。她摸出最后一颗解药含在口中,苦涩的药丸化开时,窗外的阳光忽然暗了下来。
隧道吞噬了整列火车,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吴邪在此时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到了?"
"快了"吴念听见自己说,声音平静得不像话。她将手套重新戴好,遮住那些溃烂的伤口,"哥,杭州的龙井……好喝吗?"
吴邪揉着眼睛笑起来:"等你尝过就知道了"说完就继续睡了。
我…好嫉妒你啊,哥。
我要是杀了你,父亲是不是就只在乎我一个人了?
吴念右手一翻,一把匕首出现在手上。
火车穿过漫长的隧道,光明重新涌入车窗。
她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己终究还是像母亲一样心软了。
吴邪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问:"刚才是不是有人说话?"
"没有。"吴念平静地撒谎,"你做梦了。"
她低头整理袖口,遮住腕间蔓延的青紫色毒痕。那些银铃铛不知何时己经褪去了血色,安静得像从未响过。
三天后·杭州
吴邪带她去西湖边的茶楼。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桌面上,他兴致勃勃地泡着龙井,热气氤氲间,少年的眉眼格外生动。
"尝尝。"他推过一盏碧绿的茶汤,"和长沙的松子糖是绝配。"
吴念盯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她忽然想起帛书上被烧毁的那行字——"需以同脉者双目为引"。
"哥。"她轻声问,"如果有一天我做了错事..."
吴邪笑着打断她:"那就先吃糖,有什么事情哥给你兜着"
他从口袋里摸出油纸包,里面是熟悉的松子糖,"和以前一样,最上面这块缺个角。"
吴念怔怔地看着他咬过的那块糖。
“哦对了,昨天我收到了两个录像带,我明天去格尔木,你要一起吗?”
“我就不去了”
吴念简洁的话语己经让吴邪感到见怪不怪了,他妹妹从小就这副性格,他三叔也真是的,上一辈的恩怨非要扯在他妹妹身上。
吴邪的眼中满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