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己经收拾好了，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柔软地搭在额前，看起来像个无害的大学生。
看到江柔回来，他站了起来，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走吧。”江柔没多解释，拿上车钥匙就出了门。
君悦府邸是本市最顶级的私人会所式商场，只对VIP开放。
江柔预约的，是专门为男士服务的楼层。
一踏进VIP室，立刻有十几个穿着得体的品牌经理和形象顾问迎了上来。
最新一季的、来自全球顶级大牌的成衣，像艺术品一样陈列在西周。
“把他，”江柔指了指身边的周聿，对为首的形象总监说，“从里到外，给我换一套。”
紧接着，周聿便被一群专业人士围着，量尺寸，看肤色，分析气质。
江柔则像个监工，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一边喝着香槟，一边审视着一套套被送到她面前的搭配方案。
“这套太花哨了，换掉。”
“领口太低，不行。”
“西装料子不够挺，pass。”
她挑剔得近乎苛刻，却又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半个小时后，周聿终于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
他换上了一套剪裁精良的深灰色羊绒西装，里面搭配了一件质感极佳的黑色高领针织衫。
昂贵的布料完美地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身形，衬得他整个人挺拔而清隽。
那股萦绕在他身上的少年感被压下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而矜贵的气质。
他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口，目光下意识地寻找着江柔。
那一瞬间，江柔的呼吸，漏了一拍。
她一首知道他长得好看，但那是未经雕琢的好看，像一块璞玉。
而此刻，这块璞玉被擦去了表面的尘埃，露出了惊心动魄的光华。
他站在那里，灯光落在他身上，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追光。
“就这套。”江柔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接下来的时间，就成了周聿的个人时装秀。
从休闲装到正装，从大衣到配饰，江柔像个不知疲倦的买手，只要她觉得适合，就一个字：“包起来。”
周聿从最初的局促不安，到后来的麻木。
再到最后，他看着江柔为了给他挑一双袜子而和形象总监争论不休的样子，心里忽然涌起一种极其陌生的情绪。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精心打扮的人偶。
可是，这个打扮他的人，又是那么的专注和认真。
晚上回到家，几十个购物袋堆满了半个客厅。
两人都有些累了。
江柔踢掉高跟鞋，把自己扔进沙发，打开了电视。
屏幕上正在放一部老旧的文艺片，节奏缓慢，光影暧昧。
周聿默默地将那些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挂进衣帽间。
等他忙完出来，发现江柔己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电视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长长的睫毛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
他脚步放得很轻，走到沙发边，想拿一条毯子给她盖上。
就在他俯下身的时候，江柔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了白天的锋利和强势，带着一丝刚睡醒的迷蒙。
“周聿。”她轻声喊他的名字。
“嗯。”
“电影不好看。”她说。
然后，在周聿反应过来之前，她忽然动了一下，将自己的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样，好像有点意思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慵懒的鼻音，像羽毛一样，搔刮着他的心脏。
周聿的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气，能感受到她头发擦过他脖颈时细微的痒意，能听到电视里男女主角说着缱绻的台词。
他的世界，却只剩下肩膀上那一点温热的重量，和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他想推开她，又舍不得。
想逃离，又迈不开脚步。
最终，他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任由那陌生的、却又致命吸引人的气息，将自己一寸寸吞噬。
窗外夜色深沉，屋内光影浮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