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鼻，陈婷趴在父亲病床边打了个盹，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迷迷糊糊摸出屏幕，锁屏上跳出林昊的消息："今早给雪球喂了蛋黄，它把食盆舔得发亮"，配图是小狗歪着脑袋叼着毛线球的模样。她嘴角不自觉上扬，凌晨三点的疲惫似乎都被驱散了些。
接下来的日子，林昊的消息从未间断。有时是云溪村的日出照片，朝霞把老槐树染成金色；有时是学校新添的图书角，孩子们举着绘本咧嘴笑；偶尔还会发来他笨拙的厨艺成果 —— 卖相欠佳的葱花饼旁，摆着张字条："等你回来指导"。
第七天深夜，陈婷守着点滴瓶昏昏欲睡，手机突然响起视频通话请求。接通瞬间，林昊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身后是热闹的村广场。篝火映得他眉眼温柔，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陈老师！陈老师！"
镜头一转，小芳举着自制的贺卡蹦到前面："我们想你！林哥哥每天都来给我们上课！" 画面摇晃中，陈婷看见林昊穿着她留在学校的红色围巾，正站在临时搭的讲台上教孩子们折纸飞机。纸飞机掠过镜头时，她认出那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等你回家"。
"爸的情况稳定了。" 陈婷对着屏幕轻声说，眼眶发烫，"明天... 我就回来。" 林昊愣了愣，随即笑了，火光里的酒窝若隐若现："知道了，我去接你。"
返程的大巴停在云溪村路口时，夕阳正把远处山峦染成蜜色。陈婷拖着行李箱下车，一眼就看见林昊倚着越野车等在路边。他穿着崭新的藏青色外套，怀里抱着个竹篮，里面是刚摘的草莓，鲜红的果实上还沾着露水。
"路上累了吧？" 他伸手接过行李，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又迅速缩回。竹篮塞进她怀里时，陈婷摸到篮底压着的油纸包 —— 是还温热的红糖发糕，王婶的手艺。
回村的路上，林昊絮絮叨叨说着这些天的琐事。谁家的母猪下了崽，学校的监控装好了，李富贵被周婶骂得不敢露面。他说得自然，却在红灯时偷偷瞥她无名指上的戒指，耳尖泛红。
路过村口老槐树，林昊突然停车。后备箱里钻出打扮得像个小绒球的雪球，脖子上系着新换的红绳，嘴里还叼着封信。陈婷展开信纸，熟悉的刚劲字迹跃入眼帘："雪落了九场，梅花开了两茬，你不在的日子，云溪村的风都凉了些。"
"那个..." 林昊挠着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你走后，我把婚纱照的相框刻完了。" 打开布包，雕着缠枝莲的相框里，己经嵌好了那张照片 —— 照片里的他低头凝视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
当晚，林昊坚持送她回学校。路过操场时，陈婷突然停住脚步。月光下，二十架纸飞机整齐排列在乒乓球台上，每架飞机的机翼都写着不同的字，连起来是："陈婷，欢迎回家"。
"是孩子们的主意。" 林昊解释道，脚尖无意识地踢着石子，"他们... 还有我，都盼着你回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被风吹散。陈婷转身时，看见他耳尖通红，在月光下像熟透的柿子。
第二天清晨，陈婷被琅琅读书声唤醒。推开教室门，林昊正站在讲台上教古诗，粉笔灰落在他肩头。孩子们看见她，立刻欢呼着扑过来，小芳抱着她的腰首抹眼泪："陈老师，林哥哥说你再也不回来了..."
"瞎说什么。" 林昊走过来，递给她杯热牛奶，"加了蜂蜜，暖胃。" 他的手指擦过她手背时，陈婷注意到他虎口处新添了道伤口，还贴着创可贴。
课间休息，林昊带着她去看新改造的菜园。篱笆上爬满豆角藤蔓，角落的小木屋是给雪球搭的新家。"下雨时它总往教室跑，怕淋湿了影响你上课。" 他蹲下身给番茄浇水，水珠溅在裤腿上，"还有这个..." 他从木屋下摸出个铁盒，里面装满了晒干的野菊花，"泡茶喝，去火。"
傍晚，林昊邀请她去家里吃饭。林父坐在火塘边，精神好了许多，见她来笑得合不拢嘴："小昊这几天天天念叨，说要给你露一手新学的菜。" 火塘上的吊锅咕嘟作响，炖着林昊特意去山里打的野兔。
饭桌上，林父突然放下碗筷："小两口别瞒我这个老头子了。"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小昊半夜在木工房刻相框，嘴里还念叨着 ' 要刻得好看些 '。" 林昊的筷子 "当啷" 掉在碗里，脸涨得通红："爸！"
陈婷低头笑了，耳垂发烫。林昊慌乱中夹菜，却不小心把辣椒喂进嘴里，呛得首咳嗽。她递过水，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红了脸。火塘里的木柴噼啪作响，将温暖的光晕投在墙上，映出两个挨得很近的影子。
饭后，林昊送她回宿舍。路过晒谷场时，突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烟花在夜空炸开，照亮了林昊紧张的脸。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条银项链，吊坠是朵小巧的梅花："你走那天，后山的梅树开了第一朵花。" 他的声音发颤，"陈婷，我..."
不等他说完，陈婷踮起脚，轻轻抱住他。烟花的余辉里，她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感受到他颤抖着回抱的手臂。这场始于契约的婚姻，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与思念中，开出了最动人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