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月亮弯弯地挂在天上。我坐在琴案跟前，手指尖还留着刚刚试毒那碗参汤的温度。
皇后送来的东西，到底还是有问题。幸亏小顺子脑子灵活，借着进献蜜饯的由头，在偏殿找到了御膳房新来的厨子，那厨子居然认识李太医——就是慧贵妃活着的时候经常召见，现在却悄悄辞官离开京城的那个太医。
阿宁轻轻喊我：“娘娘，您说……皇后到底算敌人还是朋友啊？”
我看着窗外被风吹得晃动的竹影，心里透亮：“她算不上敌人，可也绝不是盟友。她不过是想让我多活些日子，好替她挡挡那些真正要命的暗箭。”
话还没说完呢，小顺子急急忙忙跑回来，脸色很严肃：“娘娘，奴才查过了，那李太医确实去过御膳房几次，可具体说了啥，没人敢讲。就听说他提了‘流水’俩字。”
我的心“咯噔”一下，猛地震了震。
母亲临死前说的话，一下子在耳边响起来：“要是遇到难处，就去江南找‘流水居’的主人。”
我慢慢站起来，把江流给我的那封密信贴身藏好，小声说：“从今天起，宫里所有吃的喝的，都得两个人一起检查，药膳更得我自己熬。至于那个厨子……盯着点儿。”
小顺子领命走了，阿宁站在一边，嘴巴张了张又闭上。
“咋啦？”我问她。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娘娘，奴婢老觉着……这宫里，还有人等着机会呢。”
我没说话，就点了点头。是啊，慧贵妃虽说死了，可她背后的势力还没露出来。她死得太突然，干净利落得都不正常。
风铃轻轻响着，夜越来越深了。
次日一早，我把承华殿里的宫女太监都叫过来，宣布从现在开始，每天早晚各点一次名，要是有人迟到早退，一律重罚。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耍威风，是想赶紧摸清身边人的行踪和习惯。
阿宁在旁边帮忙记录，小顺子去巡查外院。我们三个配合得挺默契，就像一张密密的网，慢慢收紧，排查那些可疑的人。
吃完午饭，我正翻着一本《礼记》，就听阿宁小声报告：“娘娘，皇后娘娘派人送新裁的衣裳来了，说是赏春穿的。”
我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把衣服拿过来。果然，绣工精致，颜色淡雅，都是我平时喜欢的样式。可我打开最上面那件淡青色披帛的时候，在夹层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字写得挺秀气，可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笔迹：
“小心行事，别急。”
我把纸条捏在手心里，心里大概明白了：皇后这是提醒我，别着急查“流水”的事儿，免得惊动了别人。
“把衣服收起来吧。”我跟阿宁淡淡地说，“去回个礼，就说本宫挺喜欢。”
阿宁答应着走了，我手里的书却半天合不上。
接下来几天，宫里表面上安静得很，实际上暗流涌动。
先是御膳房送来的一盘点心里查出了少量寒凉的药材，接着我早上锻炼的时候，发现寝室窗户的边框有被人撬过的痕迹。虽说都没造成啥实际伤害，可我能感觉出来，有人在试探我的底线。
同时，关于那个姓李的太医的事儿也渐渐有了眉目。原来，他进宫以前，在江南一个医馆当了好多年大夫，那个医馆的东家，就是“流水居”原来的地方。
“娘娘，要不要派人去江南查查？”小顺子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摇摇头：“现在不行。咱还不知道‘流水居’是敌是友，冒冒失失地去，会把母亲安排好的事儿搞乱。”
“那娘娘打算咋办？”阿宁担心地问。
我望着窗外的梅林，树枝上虽然没花，可己经隐隐约约能看到嫩绿的新芽。
“先稳住，再找机会动手。”
傍晚，我正打算睡觉，阿宁慌慌张张地冲进屋：“娘娘！翠儿不见了！”
我眉头一皱：“啥？”
“就是那个伺候过绿珠的小宫女！”阿宁压低声音，“奴婢昨天还见她在偏殿附近转悠呢，今儿早上就没影了！”
我马上让小顺子去查翠儿最后出现的地方，结果发现她最后一次露面是在西角门附近，那儿有条小路能通到宫墙外面。
“看来，有人抢先动手了。”我沉着脸说。
“娘娘，要跟皇上说不？”阿宁问。
我摇摇头：“时候还没到。咱们没证据，说了反倒容易打草惊蛇。”
阿宁咬着嘴唇点点头，眼里全是担心。
我知道，她是怕我出事。
可在这宫里，想活下去，就得学会忍，学会等。
夜深了，周围静悄悄的，我一个人坐在灯下，翻开母亲留给我的信，又念了一遍那句话：
“要是遇到难处，就去江南找‘流水居’的主人。”
母亲啊……你到底给我留下了什么样的命运呢？
我正想得入神，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娘娘！”小顺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来，“不好了！御膳房那边……又有新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