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心里乱糟糟的,像有潮水在翻腾。张太医的药方己经开好了,说是调养身子,其实是为了给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打掩护。阿宁很机灵,早猜到了我的心思。临睡前,她凑到我耳边,小声问:“娘娘,您是不是发现啥了?”
我看着窗外的月亮,轻轻说:“青荷跟慧贵妃有联系,她跑到我宫里来,肯定没安好心。她到底在找啥?为啥这么着急呢?”
阿宁没再追问,只是轻轻给我把被子掖好。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叫人把库房里的旧衣服搬到寝殿,让阿宁帮着整理分类。这事儿也不算奇怪,一来快换季了,二来我确实好久没收拾过衣服了。阿宁虽然不明白我为啥这么做,但还是乖乖照办。
她手脚很麻利,一件一件地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还时不时拿到阳光下看看有没有被虫蛀。我坐在窗边,一边翻着新到的诗集,一边留意着她的动静。时间慢悠悠地过去,屋里只有布料摩擦的沙沙声。
突然,阿宁“咦”了一下。
我抬头看她,就见她手里拿着一件深蓝色的夹袄,皱着眉头说:“娘娘,这件衣服……我记得您好像没穿过。”
我心里“咯噔”一下,走过去接过夹袄,一看袖口还挺新的,连针脚都没磨损。我顺着衣襟摸过去,果然在内侧摸到一个鼓囊囊的暗袋,里面像是藏了东西。
阿宁赶紧拿了把剪刀过来,小心翼翼地挑开暗袋的缝线。随着布料裂开一道缝,一张泛黄的信纸掉了出来,“啪”地落在地上。
我们对视了一眼,阿宁急忙弯腰捡起来,递给我时手都有点哆嗦。
我接过信纸,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纸张很旧,边角都卷起来了,字迹也有点模糊,但还是能看清几个关键的名字——慧贵妃的姓明明白白地写在上面,还有几个朝中大臣的名字,以及一个日期:三年前,三月初七。
那正是我家破人亡、父亲被贬的春天啊!
我的心跳陡然加快,眼睛顺着信文往下看,里面的内容让我后背发凉——这封信竟然是一份密谋计划,说有人利用慧贵妃的身份,勾结几个朝中大臣,在江南散布谣言,挑起民愤,最后害我苏家入狱,家道败落。
我死死盯着那几行字,嗓子眼干得冒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宁站在旁边,紧张兮兮地问:“娘娘……这是不是当年害您家人的证据?”
我点点头,声音沙哑:“要不是,谁会把它藏在我衣服里?”
阿宁脸色煞白:“可……要是真的,那当年的事儿,就不是简单的政敌陷害,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啊!”
我闭上眼睛,心里五味杂陈,愤怒、悲伤、震惊搅在一起,压得我喘不过气。
“是谁把信放进来的?”我小声嘀咕着,然后睁开眼,“阿宁,这事儿先别声张。”
她使劲点头:“奴婢知道。”
我把信小心地收起来,藏进袖子里,又仔细把夹袄恢复原样,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但我清楚,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当晚,我支开身边的人,一个人坐在灯下,又把信拿出来仔细看。
信里提到一个地方——南门外三十里的‘翠云庄’,说是当时秘密交易的地方,也是慧贵妃和那些大臣见面的地方。更让我吃惊的是,信末尾有句话很隐晦:“事成之后,必有厚报,皇后亦当守诺。”
我的心猛地一沉。
皇后?
难道她也掺和进来了?
我呆呆地看着烛火晃动,脑子里浮现出昨天宴会上皇后的表情。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早就布好了局。慧贵妃不过是她的棋子,而我……说不定也在她的算计之中。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冷静下来。
现在,我得做个选择。
是继续忍气吞声,等机会反击,还是主动出击,揭开这个阴谋的一角呢?
第二天早上,我把小顺子叫来,小声吩咐:“你今天去御膳房,查查青荷有没有和那个新来的厨子接触过。”
小顺子应了一声就走了。
午后,阿宁陪我在花园里散步,表面上悠闲自在,其实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我故意在回廊下停下来,听着远处宫女们的笑声,不放过任何一点有用的消息。
这时,阿宁突然压低声音说:“娘娘,昨晚那封信……会不会还有别的副本?”
我脚步停住,扭头看着她:“你是说,它不是唯一的一份?”
她点点头:“要是真是当年留下的东西,知道它存在的人,可能不止一个。”
我心里一紧。
对啊,如果有人想用这封信扳倒慧贵妃,甚至揪出背后更大的黑手,那这封信就成了烫手山芋,弄不好会招来杀身之祸。
“今晚,我要亲自再去一趟库房。”我低声说。
阿宁皱起眉头:“娘娘,太危险了。”
“就因为危险,才不能让别人去。”我坚定地说,“要是真有人盯上我们了,就让他以为我只是在清理旧东西。”
她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天黑了,我换上朴素的衣服,带着阿宁悄悄去了库房。库房有宫人轮流看守,不过因为夜深了,守门的小太监靠着墙睡着了。阿宁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慢慢推开房门,我闪身进去,借着月光开始翻找。
我一件一件地掀开衣服,仔细检查有没有夹层或者暗格。就在我快没信心的时候,手指碰到一件旧披风的内衬,感觉质地和别的衣服不一样。
我赶紧拆开缝线,果然又找到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片。
我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翠云庄,三日后,夜半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