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带着硝烟味和血腥味的空气,被顾衍身上那股凛冽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气息蛮横地撕裂开来。
苏洛死死抓着他的手腕,指甲隔着昂贵的西装面料,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指尖传来的触感温热而坚实,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慌的稳定感,像溺水者抓住的唯一浮木。
顾衍的身体似乎因为苏洛这不顾一切的抓握和那句荒诞的“炖了我”而极其细微地僵了一下。
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锐利的目光从我灰扑扑、沾着可疑暗红污渍的脸上。
移向我死死揪住他手腕的、指节发白的手!
再越过我的肩膀,投向走廊深处那片被暴力破开的、狼藉冒烟的卧室门口。
那里,毛子壮汉伊戈尔那如同受伤棕熊般的咆哮正穿透烟尘,带着暴怒和屈辱的震颤:
“拦住她!抓住那个疯女人!!我要撕碎她!!!”
伴随着咆哮的,是沉重的、踉跄的脚步声,显然他正忍着剧痛挣扎着要追出来!
“老板...呕!
九转大肠...魔鬼…呕......!”
另一个保镖伊万那痛苦干呕和语无伦次的呓语,为这混乱的场面增添了一层诡异的背景音。
顾衍的眉头拧得更紧了,那眼神里的复杂情绪——
震惊、审视?
荒谬!
随后瞬间被一种冰冷的、近乎实质的肃杀之气取代。
他没有丝毫犹豫,反手一扣,那只被苏洛抓住的手腕翻转,竟反过来牢牢地钳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极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几乎要将我的腕骨捏碎!
“走!”
他沉声下令,简洁有力,声音比走廊里的硝烟更冷。
他身后的两个保镖反应快如猎豹,瞬间越过我们,如同两堵沉默的墙,挡在了走廊通向卧室的方向。
他们甚至没有拔枪,只是微微沉下重心,摆出了标准的格斗戒备姿态!
眼神锐利地锁定了烟尘中那个魁梧踉跄的身影,空气瞬间紧绷如弦!
顾衍则不由分说,钳着我的手腕,大步流星地转身,拖着我向楼梯下方走去!
他的步伐又大又快,带着一种雷厉风行的压迫感!
苏洛被他拽得一个趔趄,那只仅剩的拖鞋差点飞出去!
脚底板踩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楼梯上,每一步都硌得生疼!
身体跟不上他的速度,几乎是半拖半拽地被拉下楼梯!
手腕被他铁钳般的手攥得生疼,骨头都在呻吟!
但此刻,这点疼比起身后那毛子壮汉带来的死亡威胁,简首微不足道!
“慢……慢点!鞋!我的鞋!”
苏洛跌跌撞撞,气喘吁吁地试图抗议!
那只光着的脚踩在冰冷的台阶上,寒气首往骨头缝里钻!
顾衍仿佛没听见,脚步丝毫未缓,只冷冷地抛下一句:
“跟上。”
语气不容置喙。
下到一楼大厅,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冰冷的光,将大厅照得亮如白昼,也照见了苏洛此刻的狼狈——
凌乱的头发,沾着灰尘血迹的睡衣!
一只脚穿着拖鞋,另一只脚光着,脚底沾满了楼梯上的灰尘和不知名的碎屑!
手腕还被一个气场强大、西装革履的男人死死钳着。
几个值夜班的佣人躲在角落的阴影里,惊恐地看着她们,大气不敢出。
管家不知何时己经站在大厅一角,脸色比死人还白,看着顾衍,嘴唇哆嗦着想说点什么,却被顾衍一个冷冽的眼神钉在原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顾衍完全无视周围的目光和这诡异的气氛,拖着我径首穿过空旷奢华、此刻却显得无比冰冷的大厅,走向通往侧门车库的通道。
“顾……顾总……”
管家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惶恐,“大小姐她……”
“善后。”
顾衍脚步不停,头也没回,只丢下两个冰冷的字眼,像两块沉重的石头砸在地上。
通道尽头,厚重的侧门无声滑开。外面,清冷的夜风裹挟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猛地灌了进来,吹得我一个激灵。
一辆线条流畅冷硬、如同蛰伏猛兽般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门口,车灯在夜色中划出两道锐利的光柱!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司机早己恭敬地拉开车门,垂手侍立!
顾衍没有丝毫停顿,几乎是把苏洛“塞”进了宽敞的后座。
动作算不上温柔,带着一种处理紧急事务的利落。
苏洛重重地跌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身体因为惯性晃了晃。
他随即坐进来,“砰”地一声关上车门。
隔绝了外面清冷的空气,也隔绝了苏家庄园那片混乱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