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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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副厂长的“护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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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稻草人蛊
作者:
宝庆山人有话
本章字数:
4942
更新时间:
2025-07-08

搪瓷缸子摔在水泥地上的声响,像颗炸雷滚过肉联厂食堂。任秀莲蹲身去捡碎瓷片时,看见粥汤正顺着裂缝渗进砖缝,混着隔夜的菜渣,泛出股酸腐的腥气——和王浩昨天喷在她脸上的酒气一个味道。

"任秀莲!你个老虔婆!"王富贵的咆哮震得屋顶灰絮首掉,他手里攥着张油印调令,纸角被捏得发皱,"我侄儿犯了哪条王法?要被你弄到贵州喝西北风?"周围的工人哗啦一下退开半圈,搪瓷缸碰撞的叮当声骤停,只有锅炉房的汽笛在远处呜咽。

任秀莲站起身,碎瓷片扎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滴在胸前的红宝书口袋上。她看着王富贵酒糟鼻上暴起的青筋,想起三天前在厂长办公室,赵国梁把签好的调令推过来时,钢笔尖在"王浩"二字上顿了三顿。

"副厂长有话好好说,"她用袖口擦掉血迹,目光扫过围观人群里女工甲幸灾乐祸的脸,"调令是厂部集体决定的,凯里采购需要年轻人。"王富贵突然往前踏了半步,皮靴碾过碎瓷片,发出刺耳的 ch 声:"集体决定?我看是你跟赵厂长在办公室'集体'出来的吧!"

哄笑声像潮水般涌来,又被硬生生憋回去。任秀莲感到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她想起昨晚赵国梁在锅炉房后说的"富贵知道了",当时他的手指正划过她后颈的吻痕——那是二十年前他留下的,如今却成了别人攻击的靶子。

"副厂长说话注意影响,"任秀莲的声音冷得像冷库铁门,"革委会要是听见你造谣......" "造谣?"王富贵突然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黢黑的胸膛,"上个月你跟赵厂长在办公室待到半夜,以为没人知道?保卫科老周亲眼看见你揣着铁盒进去!"

铁盒!任秀莲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想起内衣口袋里的银锁,那是晓雅满月时赵国梁送的,如今却成了私情的佐证。人群中有人倒吸凉气,女工甲的搪瓷缸子"哐当"掉在地上,粥汤溅到王富贵的皮靴上。

"任主任跟厂长是工作关系!"老孙头突然从传达室冲出来,手里还攥着糊通知的刷子,"副厂长别血口喷人!"王富贵却一把推开他,刷子甩在任秀莲肩头,浆糊粘住了她的工装领:"工作关系?那为什么偏偏调我侄儿?三车间的张建军偷了肉都没被调走!"

任秀莲看着王富贵脖子上暴起的青筋,想起保卫科账本里记录的"1975年8月15日,三车间丢失猪肉20斤,疑为王浩所为"。她深吸一口气,从裤兜掏出折叠的账本复印件,纸页边缘还带着油印的墨迹:"副厂长既然说到偷肉,那不妨看看这个。"

王富贵的目光落在纸上,疤痕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围观的工人好奇地往前凑,任秀莲听见身后有人低声念:"王浩用猪肉换上海表......金项链来源不明......"王富贵突然抢过复印件,撕得粉碎:"你敢查我侄儿?"

碎纸像雪片般落在任秀莲头上,她看着王富贵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突然想起屠宰车间那些被激怒的种猪——同样通红的眼睛,同样失控的蛮力。"我是厂办主任,"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喧嚣的力量,"维护厂纪是我的职责。"

"职责?"王富贵突然冷笑,捡起地上的半块馒头,狠狠砸在任秀莲胸口,"你的职责就是爬上厂长的床吧!"馒头渣掉进她的衣领,任秀莲却没有低头,只是盯着王富贵身后——赵国梁正站在食堂门口,黑框眼镜在阳光下闪着光,手里端着的搪瓷缸子微微颤抖。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赵国梁走到任秀莲身边,却没有看她,只是对王富贵说:"富贵,有话到办公室说。"王富贵却甩开他的手:"就在这儿说!我侄儿去凯里可以,你得让任秀莲给我写保证,保证他回来能提干!"

"不可能。"任秀莲脱口而出,她想起晓雅手腕上的上海表,想起王浩在知青点吹嘘的"任主任女儿早晚是我老婆"。赵国梁的手指在裤兜里攥成拳,任秀莲看见他袖口的补丁——那是她前天连夜缝的,针脚还歪歪扭扭。

"任秀莲!"王富贵突然扬起手,任秀莲下意识闭眼,却听见"啪"的一声脆响——赵国梁抓住了王富贵的手腕。"够了!"厂长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调令己经签发,这是组织决定!"

王富贵愣了愣,看着赵国梁涨红的脸,突然甩开他的手,指着任秀莲骂道:"好!你们俩狼狈为奸!但我告诉你任秀莲,要是我侄儿在贵州出了半点差错,我让你跟赵厂长一起蹲大牢!"他摔门而去时,门框上的"为人民服务"标语被震得摇摇欲坠。

食堂里死一般寂静。任秀莲弯腰捡起王富贵扔掉的调令残片,看见"凯里"二字上还沾着粥渍。赵国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秀莲,你先回去吧。"任秀莲没有抬头,只是盯着残片上的墨迹,那是她今早用英雄钢笔签的字。

走出食堂时,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听见身后传来女工甲的嘀咕:"啧啧,难怪能当主任,原来是靠男人......"任秀莲握紧了拳头,碎瓷片的伤口再次裂开,血珠滴在水泥地上,像极了屠宰车间没放干净的猪血。

路过锅炉房时,她看见晓雅躲在煤堆后,天蓝色衬衫上沾着煤灰。任秀莲想说什么,却看见女儿手腕上的上海表在阳光下闪了闪——那是王浩今早塞给她的"临别礼物"。

"妈......"晓雅的声音带着哭腔,"王浩哥说,他到了贵州会给我写信......"任秀莲看着女儿红肿的眼睛,想起二十年前自己也是这样相信赵国梁的"会离婚"。她深吸一口气,煤烟呛得喉咙发疼:"写信?等他学会走路不摔跤再说吧!"

晓雅愣住了,任秀莲却转身走进车间。屠宰机的轰鸣震得她耳膜发疼,钩子上挂着的半扇猪肉还在抽搐,血水顺着槽沟流进下水道,在地面汇成暗红的河。她想起王富贵的咆哮,想起赵国梁颤抖的手,突然从口袋里摸出那半块被馒头渣弄脏的调令。

"任主任!"老赵突然跑过来,手里拎着把杀猪刀,"刚才王副厂长在车间放话,说要让您'好看'!"任秀莲接过刀,指尖触到冰冷的刀锋,想起今早磨刀片时,老孙头说的"种猪护犊子,小心被咬"。

窗外传来火车鸣笛声,任秀莲知道,那是王浩乘坐的南下列车。她握紧杀猪刀,看着刀刃上映出的自己——右眼皮还在跳,像极了屠宰车间那盏忽明忽暗的警示灯。

"好看?"她对着刀锋喃喃自语,刀光在眼底一闪,"我倒要看看,是谁让谁不好看。"蒸汽从管道里喷涌而出,白茫茫的雾气裹住了她的身影,也裹住了肉联厂即将爆发的更大风波。任秀莲知道,王富贵的护犊子只是开始,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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