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乡纪委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像极了李善民内心无法平息的焦虑。泛黄的墙面上,光影随着灯管的闪烁不断变幻,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上投下斑驳的暗影。他坐在那张己经磨得发亮的木椅上,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握着黑色座机听筒,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仿佛那听筒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豆大的雨点砸在生锈的防盗网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也在为这场隐秘的较量而屏息。李善民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世界,思绪不禁回到了几个月前。那是他第一次接到村民的举报,颤抖的双手展开皱巴巴的信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控诉着周永胜等人的种种恶行。从那刻起,他便踏上了这条充满荆棘与危险的调查之路。
“赵书记,您好。” 李善民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连日来奔波的疲惫,“我们这边己经掌握了一部分证据,但是还不完善。” 他瞥了眼桌上散落的照片 —— 采石场非法爆破后的狼藉现场,巨大的坑洞周围,碎石与尘土混杂,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变得满目疮痍;赌场交易的模糊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鬼鬼祟祟,数不清的村民在这里输掉了赖以生存的积蓄;还有村民们满含血泪的举报信,字里行间都是对黑恶势力的恐惧与对正义的渴望,“这些恐怕只是他们犯罪里的冰山一角。很多举报材料还需要进一步核实,涉及的时间跨度长、人员复杂,难度比预想的要大得多。”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沉吟声,李善民下意识地握紧了听筒,身体也不自觉地前倾。办公室墙角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敲打在他心上,让他原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紧张。他想起了上周的惊险遭遇,那天他悄悄去见一位关键举报人,却在半路被一辆黑色轿车跟踪。他绕了好几条巷子,好不容易才甩掉对方,可回到家时,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
“另外,赵书记,我们这边人手确实不够。”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您看县纪委能不能派个工作组过来?有了专业力量的支持,我们这边也会压力小一些。最好能够暗中调查,毕竟对方在乡里盘根错节,稍有风吹草动......” 他没有说完,但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明白他的担忧。周永胜等人在山水乡经营多年,眼线众多,稍有不慎,不仅调查会功亏一篑,自己和举报人的安全也会受到威胁。
“暗中调查可以,但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严肃而冷静,“这关系到县里的整体布局,必须谨慎行事。你继续收集证据,稳住局面,工作组的事我会尽快安排。”
“是,我明白!” 李善民挺首了腰板,尽管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人。挂断电话后,他久久地盯着座机,仿佛还能感受到听筒传来的余温。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远处帝豪会所的轮廓,那是周永胜等人经常出没的地方。每次从那里经过,李善民都能看到豪车进进出出,欢声笑语中,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伸手拿起桌上那一打厚厚的材料,最上面的文件袋上,“周永胜、王庆堂、张海丰、钱江” 几个名字用红笔重重圈出,像是几滴触目惊心的血渍。这些日子,他白天装作若无其事地处理日常工作,夜晚却在办公室里反复核对线索,甚至冒着风险亲自走访举报人。有好几次,他都能感觉到背后有阴冷的目光在注视着他,走在路上,总有人不怀好意地打量他,但心中的正义之火从未熄灭。
他想起了自己刚参加工作时的誓言,要为人民群众保驾护航,要让正义得到伸张。如今,面对强大的黑恶势力,他也曾有过恐惧,有过犹豫,但每当看到村民们无助的眼神,听到他们绝望的哭诉,他就告诉自己,绝不能退缩。
“不管有多难,一定要把你们的真面目公之于众。” 李善民低声呢喃,声音坚定而决绝。他将材料小心翼翼地锁进保险柜,金属柜门关闭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衬衫,他望向窗外的雨幕,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这场与黑暗势力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他早己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