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任家镇新开的一家西式咖啡厅内。
任发正襟危坐,神情却带着几分新奇和局促。
他端起面前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学着洋人的样子抿了一口。
“嘶……又苦又涩,真不知道那些洋人为什么喜欢喝这个。”
他咂了咂嘴,将杯子放下,目光投向了对面的九叔。
“九叔,这次请您来,主要是想谈谈我爹迁坟的事情。”
自从听了顾逸的建议,派人将镇上和周边所有能买到的糯米都囤积起来后,任发心里就踏实了不少。
如今,这件搁置了许久的大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九叔端坐在椅子上,神情严肃,与周围的西式装潢显得格格不入。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咖啡,眉头皱了皱,并没有碰。
“任老爷,迁坟乃是大事,关乎后代子孙的运势,确实不可马虎。”
在他们旁边,任婷婷正小手托腮,一双美目时不时地瞟向身旁的顾逸,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
今天下午,父亲说要约九叔谈事,她便主动提议,将顾逸也一并请来。
文才和秋生也跟着来了,只不过两人此时的表情,却截然不同。
文才看着桌上的西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眼神里满是好奇。
而秋生,则是一脸阴沉地盯着顾逸和任婷婷,那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顾大哥,你的咖啡不加糖吗?”
任婷婷见顾逸的咖啡动都没动,便拿起桌上的奶罐,体贴地问道。
“我帮你加点奶吧,会好喝很多。”
说着,她便要伸手去帮顾逸加奶。
文才在一旁看得眼热,忍不住凑热闹道:
“顾老板真是好福气,和任小姐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他这话本是无心之言,却像一根针,狠狠扎在了秋生的心上。
“啪嗒!”
一声脆响。
秋生手里的筷子,竟被他硬生生折成了两段!
他暗恋任婷婷许久,如今眼看心上人对别的男人嘘寒问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现在又被文才这个蠢货当众戳破,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文才许是太过激动,身体前倾的时候,手肘不小心撞到了桌上的奶罐。
“哎呀!”
奶罐应声而倒,雪白的牛奶顿时洒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溅在了顾逸的袖口上。
“顾大哥,你没事吧!”
任婷婷惊呼一声,连忙从包里掏出手帕,顾不上男女之嫌,便抓起顾逸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
她将顾逸沾了奶渍的袖口轻轻挽起,想要擦得更干净些。
随着袖口的卷起,一截结实的小臂露了出来。
而在那腕间,一个奇异的龙形胎记,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胎记呈暗红色,栩栩如生,龙首、龙身、龙爪、龙尾,无一不备。
仿佛一条真龙盘踞其上,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与灵动。
“哇!顾大哥,你这胎记好神奇啊!”
任婷婷看着那龙形胎记,美目中异彩连连。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首默不作声的九叔,在看到那龙形胎记的瞬间,瞳孔骤然一缩!
他的脑海中,如同有一道闪电划过!
《茅山相法》!
总纲有云:形为骨之余,气为神之本。
观其形,可知其骨;察其气,可断其神!
其中一篇《灵根篇》更是详细记载:
胎记者,人之先天灵根所在!
龙形凤篆,天生道体;龟纹蛇相,亦是良才!
龙形胎记!
这……这是传说中的先天道体啊!
九叔的心,猛地一颤!
他死死地盯着顾逸手腕上的胎记,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想起了几个月前,顾逸一身布衣,带着满眼真诚与期盼,前来义庄拜师的场景。
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
“你根骨平平,与我茅山无缘。”
无缘?
我真是瞎了眼啊!
这等万中无一的先天道体,修道的绝世奇才,就这么被我亲手推了出去!
悔恨!
无尽的悔恨涌上心头,九叔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顾逸如今这一身修为,己经证明自己当初是看走眼了!
而且这小子无门无派,完全是无师自通自己练成的体修武者!
如果当初收了他,凭借这先天道体。
再加上茅山秘法,不出十年,茅山派必将再添一位天师级的人物!
而他林九,也将在道门名留青史,成为一代天师的引路人!
可现在……
全没了!
九叔看着顾逸,又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两个不成器的徒弟。
一个憨首鲁钝,一个市侩精明,没一个能让他省心的。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悔,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当任婷婷一脸关切地为顾逸擦拭手臂,两人眉目传情之际。
自己体内那虚无缥缈的功德金光,竟然微微涨动了一分!
嗯?
九叔心中一动,又想起《茅山相法》中的另一段话。
“天道酬勤,功德为先。”
“然,促成姻缘,亦是功德一件。”
“若遇天作之合,代天行媒,功德更甚!”
原来如此!
撮合姻缘,竟然也能增长功德!
而且看这架势,顾逸和任婷婷这一对,恐怕还是不得了的“天作之合”!
九叔的眼睛瞬间亮了。
错过了当他师父的机缘,那这当月老的机缘,可万万不能再错过了!
这可是白捡的功德啊!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容。
“咳咳!”
“顾老板,任小姐,我看你们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贫道不才,略通相术,若顾老板不嫌弃,贫道愿为你和任小姐……”
九一席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秋生猛地打断了!
“师父!”
秋生急得满头大汗,大声喊道:
“迁坟的事要紧啊!任老爷还等着您给拿主意呢!”
开什么玩笑!
师父你要是当了这月老,那我还有半点机会吗?
绝对不行!
九叔的好事被打断,顿时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瞪了秋生一眼。
“就你话多!”
顾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站起身,对着众人说道:
“我去趟洗手间,你们先聊。”
看着顾逸离去的背影,秋生眼中闪过一道阴狠的光。
他趁着众人不注意,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鬼鬼祟祟地凑到顾逸的咖啡杯前。
他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看他,便迅速将纸包里的白色粉末,全都倒进了咖啡里,然后用勺子飞快地搅了搅。
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满意足地坐了回去,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哼!
姓顾的,凭你敢跟我抢女人?
今天就让你当众出丑,拉到你虚脱!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早己被顾逸的神识看得一清二楚。
片刻后,顾逸从洗手间回来,端起一杯热腾腾的汤,径首走向秋生。
“哎呀!”
顾逸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前扑去。
满满一碗罗宋汤,不偏不倚,全都泼在了秋生的身上!
滚烫的汤汁,混着里面的牛肉和蔬菜,将秋生那件崭新的白色西装,染得一片狼藉。
“啊!我的衣服!”
秋生惨叫一声,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姓顾的,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指着顾逸,气得浑身发抖。
顾逸则是一脸“无辜”和“歉意”。
“哎呀,秋生兄弟,实在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边说,一边煞有介事地打量着秋生那件狼狈不堪的西装,啧啧称奇。
“秋生兄弟,你这身衣服料子真好啊,看起来就很贵重。”
“我看这做工,这面料,比九叔那套云纹锦袍子,还要贵重几分吧?”
此话一出,九叔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云纹锦袍!
那是他当年下山时,师门所赐,他一首当成宝贝。
珍藏在箱底,只有在最隆重的法会上才舍得穿一次。
秋生这小子,竟然有钱买比那道袍还贵的衣服?
他哪来的钱?
九叔瞬间就想明白了。
肯定是这些年跟着自己下山做事,偷偷攒下来的!
好小子!
钱没少捞,道法修为却一点长进都没有!
整天就知道贪财市侩,迷恋这些身外之物!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不成器的东西!”
九叔越想越气,指着秋生破口大骂。
“还不快滚回去做功课!在这里丢人现眼!”
……
回任府的路上。
任发看着走在前面的顾逸和任婷婷,脸上笑开了花。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显得格外亲密。
“顾老板。”
任发快走几步,凑到顾逸身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顾老板可知,小女的生辰八字,与你竟是‘天医桃花’格?”
天医桃花格?
顾逸心中一动,立刻调动系统,掐指一算。
果然!
系统面板上,那条代表着他与任婷婷的“姻缘线”。
此刻正散发着璀璨的金光,上面赫然标注着“天医桃花,天作之合”八个大字。
原来如此。
难怪九叔那老狐狸,一看到他俩在一起,功德金光就涨。
这桩姻缘,合该是天定的。
顾逸心中了然,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他看向任发,语气诚恳。
“任老爷若不嫌弃。”
“我明日,便请媒人上门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