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起床了，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丫鬟声音洪亮，将早己睡醒的褚宁惹得有些厌烦，峖朝京城三品官员虽多，但大多也是清雅之家，这种情况，丫鬟实在是太过无礼。
“您还不起呢？要是迟了，王妈妈怪罪下来，小姐可别怪着奴婢。你…………”
素荷的话戛然而止，只见那清瘦的人坐在榻上看着她，眼神没有什么多大的波澜，却如同一口古井，见之幽暗，深不见底，让人无法忽视，无法呼吸。
为什么？为什么昔日里一个任人宰割的死丫头会有这样的眼神，素荷不禁这般内心慌了一瞬。
褚宁懒得计较，她轻启朱唇，声音稚嫩，却十分疏冷 “更衣吧。”
丫头素荷愣愣的点点头，赶忙给她穿了起来。
寒月霜临，前往弗释斋的小路上积满了雪，白净一片，煞是好看。
“小姐，好冷啊。”素荷双手摩擦了下，哈了口热气，但眼神却首勾勾的盯着褚宁手上的暖炉。
褚宁瞥了她一眼，将暖炉放到了她手上，素荷欣喜，内心想：看来她还是那个啥也不敢反抗的傻子。
褚宁内心却冷讽了一番，她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个欺主的奴才的下场了。
到了弗释斋，其他人也相继到了，嫡母崔氏崔夕颜，嫡女大小姐褚宛，嫡子二哥褚宸，褚宁排行第三，下面还有个庶妹为嫡母崔氏的贴身婢女佩娥，抬姨娘生的，名为褚容。
“母亲，儿媳带子女们给您请安了。”
崔氏带着所有人行礼，老夫人高兴，给所有人赐座添早点。
“祖母，日渐寒冷，孙女为您准备了狐裘护膝与暖玉软枕，这些东西在冬日里最是好用，想来给祖母用最是合适不过了。”褚宛笑着乖巧，发髻上的梅花簪子雅致却华贵，身上的黄色衣裙，带着灵动的宝相花纹绣样，外袄上的狐领更是显得灵动娇俏，本就花容月貌的样子此刻更招人喜欢。
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首夸好孩子。
崔夕颜也笑着附和道“这孩子心心念念着您呢，一有了好东西就想着您了，外都道这孩子和您缘分真深，对了，长逸最近学业也有成，还写了副字给你看看呢。”
长逸是褚宸的字。
老夫人满意的看着褚宸“是吗，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婢女将一幅字画展开，赫然见福如东海西个字，恢宏大气，笔锋犀利，是一幅好字。
“好好好。”老夫人连说了三个好字，明显是对这份礼物满意极了。。
“可不是嘛，二哥哥的字那可是天底下的好字。”褚容开始溜须拍马。
唯有角落里的褚宁一言不发。
“三妹妹，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褚宛似无意说起。
褚宁抬起眼眸，与那双美目对上了，褚宛所喜欢的，便是找别人不满而展示自己，她和褚容都是工具，只是褚容比较识趣，会说好话，可褚宁话少冷淡，自然是讨不了好。
褚宁浅笑说道“看到母亲哥哥姐姐妹妹和祖母都那么开心，宁儿也开心。”
褚容可不喜欢褚宁，褚宁的母亲是外头正经人家抬妾，这就意味着要比她这个丫鬟所生的高上一头，她比不过褚宛也就算了，凭什么连这个受气包都比不过。
此时逮到机会忍不住呛声“那你怎么都不说两句话，真是煞风景。”
崔氏原本倒只是笑笑，看见褚宁挨骂后，又出来和稀泥，也算是日常操作。
“褚容，你的礼数呢？面对自己的姐姐便是如此对待吗？那你心里是不是也不把我和大姐姐放在眼里？”
褚宸不满的看着褚容，褚容被吓得不敢说话，只能低着头揪着裙子。
见事态发展的差不多了，褚宛才出来做一个和平者。
日常便是这般勾心斗角，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褚宁心无波澜。
她不懂，就算是最年长的褚宛，也才将将十西，为何总是这般心计。
闹了这么一出，老夫人的兴致也不高了。
褚宁往前一步，握住了褚容的手，低眉顺眼，恳切说道“妹妹，你知道我的，天性话不多……我……”
“哎呀！你放开我！”褚容挣脱开褚宁的手，嘴巴一嘟，委屈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好冷，你的手那么冷还来碰我！你是不是故意的呀。”
褚宁似被戳中痛处，将手藏了起来。老夫人脸色渐冷“阿宁过来。”
褚宁愣了一瞬，碎步上前，见祖母伸出手来，竟是犹豫不敢放上去。
“来，让祖母看看。”
褚宁看了看周围，才犹犹豫豫的将手放了上去，老夫人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此刻手是暖乎乎的，但忽然碰到了褚宁手上那刺骨的冷，竟是被惊讶到，瞬间冷了脸。
“三小姐的暖炉呢！你们这些丫鬟是怎么照顾三小姐的！那么冷的天连个暖炉都不带一个！这手都冻成什么样了！”
王妈妈眼尖，很快就上前将素荷手中的暖炉抢了起来，老夫人脸色面如寒霜。
“素荷，你一个丫鬟竟是比府上小姐还娇贵，小姐的手都冻僵了，你倒是暖和。”王妈妈替着老夫人说话。
素荷赶忙跪地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是三小姐自己给我的！是三小姐见奴婢冷才施舍给奴婢的！”
老夫人看向褚宁，褚宁低下头说道“是孙女自己给素荷的。”
老夫人哼了一声“这坏人竟是老身自己当了。”
褚宁连忙摇摇头“不是的，祖母心疼孙女，是孙女自己欠妥。这是孙女自己的错。”
“母亲，阿宁小小年纪便知道心疼下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她这次吧。”
“是啊，祖母，虽然祖母是为了三妹妹好，可这丫鬟到底是三妹妹身边的……，三妹妹，你也别跟祖母置气了，祖母也是为了你好。”
崔氏和褚宛说情，一人一句，字字似真心为褚宁发声，可又何尝不是处处数落老夫人为老不尊，心胸狭隘，还比不上褚宁身边的丫鬟。
老夫人轻轻一句“这倒成我的不是了。”
“哪有，祖母这是心疼妹妹。”褚宛连忙解释。
老夫人脸色有些难看“行了，就算是主子心疼丫鬟的，也不能亏了主子，主子知道心疼，丫鬟就不会心疼主子吗？这样的丫鬟要来有什么用？王妈妈，将素荷调到池亭去（池亭，顾名思义，打扫鱼池亭子的。）”
王妈妈见状立刻道“是。”
素荷一听，瞬间连连求饶，开玩笑，打扫的杂役怎么比得上主子贴身丫鬟尊贵。“老夫人！老夫人不要啊！奴婢不是故意的，这是小姐给我的呀！老夫人！”
“这佛释斋乃清静之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是想被发卖了去吗！”王妈妈声音自带沉稳的威严，一看就是一把老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