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邪布偶的事情过去才不过半个月,左丞相就己经告老还乡
左丞相之位空缺,轩辕璟可以安插他的人接管事务
九曲亭下
云锦倚着朱漆栏杆,素白裙裾垂入水中,惊得红鲤争相跃动。
她指尖捏着鱼食正要抛洒
忽听得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
荷花捧着描金食盒疾步而来,鬓边绢花随着动作微微颤动:“娘娘,太医方才来禀据说那白庶人失心成疯!”
云锦指尖一顿,将鱼食尽数撒入池中
水面瞬间翻涌如沸
她慢条斯理地用丝帕擦拭指尖,另一只手捏起块桂花糕,糕点上的糖霜簌簌落在裙上:“咱们去瞧瞧。”
话音未落,便轻咬一口点心,舌尖尝到甜腻的瞬间,眼角却泛起冷意,“毕竟从前白薇姐姐对我颇为照顾!”
荷花望着主子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后颈无端泛起凉意,慌忙低头跟上
她心中了然,娘娘口中的照顾是什么意思
荷花的袖中藏着一把匕首,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禀退多余的宫人,主仆二人前往
景和宫、侧殿
白薇衣裳褴褛跪在地上,殿内一片被撕毁
染血的布偶
云锦派了几个力气大嬷嬷看着她,若是她刚撕毁布偶就掌嘴
前几天还好,掌嘴白薇受得住撕毁不少
不过撕毁色尚衣局就立马会补上新的
后来白薇就学乖了,日以夜继的在写着自己生辰八字的布偶上杂针
内心挣扎着不想去扎针
可那样嬷嬷就掌嘴
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半月,她便疯了
锈迹斑斑的铜锁“咔嗒”落地,腐朽的木门吱呀洞开,一束刺目的日光如利剑般劈开屋内的霉湿昏暗
白薇蜷缩在满是稻草的角落里,褪色的襦裙沾满污垢
她本能地抬手捂住脸,指甲缝里结着黑痂,整个人像惊弓之鸟般瑟瑟发抖:“不要打我,我乖……”
话音未落,她突然暴起,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指着门口嘶声尖叫:“云锦你个贱人,怎么不去死!”
枯瘦如柴的腿狠狠踹向脚边堆积的布偶,写满生辰八字的人偶裹着银针骨碌碌滚出,不偏不倚停在云锦绣着并蒂莲的裙摆前
云锦看着面前被扎成刺猬的布偶,她弯腰拾起,轻笑一声
“这东西,也就她这种人愚昧无知的人会去相信”
若真靠扎两针就会下地狱
那陛下,怕是要下十八层地狱
毕竟,轩辕璟当上皇帝之前就己经拉了不少仇恨
云锦瞥开布偶,提起裙摆,缓缓蹲下身,月白色罗裙扫过潮湿的地面。
她垂眸凝视着白薇——曾经珠环翠绕的美人,如今发丝缠结如枯藤,眼角爬满血丝,华贵的容颜早己被阴暗角落的霉斑侵蚀得面目全非
“白薇姐姐,可还记得我?”云锦的声音轻柔,指尖却在白薇布满结痂的手背上方悬停
她望着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白薇突然剧烈挣扎,稻草簌簌掉落。
她的意识很混乱,有时她是清醒
但大多时候是混沌的
不过眼下她是清醒的,她瞪着那张恨毒了的脸、瞪圆的瞳孔里映着云锦的面容,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是你,你给我下药!”
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拼命想扑向眼前的人,却被铁链拽得踉跄倒地,“我才会意识不清!”
下药?
云锦不屑一笑
她可不稀罕
云锦眸光微沉,似寒潭凝霜,轻轻抬眸看向身旁的荷花。
这一眼如同一道无声的指令,
荷花垂眸颔首,广袖下寒光微闪。
她悄无声息欺近白薇,在对方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匕首裹挟着凛冽杀意,径首刺入其背后
利刃穿透皮肉的闷响在昏暗室内格外清晰
荷花眉峰都未颤动分毫,手腕狠狠下压,将匕首又往里多扎了半寸
刀刃在血肉中凶狠绞动,腥甜的血沫顺着白薇嘴角汩汩涌出,
她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着
荷花垂眸盯着垂死挣扎的白薇,眼神冷得毫无温度
首到对方彻底没了动静,才慢条斯理抽出匕首,在她破烂的衣襟上擦拭血迹
潮湿的青砖沁着寒意,荷花重重叩首在地,额角撞出闷响。
她素色襦裙沾着斑驳血迹,颤抖的指尖还残留着匕首的凉意。
“多谢娘娘信守承诺,”声音带着破茧而出的哽咽,又混着劫后余生的畅快
“让荷花亲手杀了白薇,给奴婢妹妹报仇!”睫毛上凝着的泪珠砸落,在血泊中晕开细小涟漪
云锦扶起她
如果说赵雅是蠢钝的猪
那白薇就是毒蝎的蛇
“娘娘、回去吧”
“这污秽之地,莫要脏了娘娘的裙摆”
*
白薇才死,轩辕璟就收到了消息
听到是云锦刀了白薇
他头也不抬,仿佛只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下一秒、他想到什么,开口问道:“皇贵妃可有受伤!”
声音中却裹着不加掩饰的关切
暗卫跪在地上回复“并未,是皇贵妃身边的宫女荷花动得手!”
话音落定,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轩辕璟忽然轻笑出声,笑声低沉而愉悦“嗯,埋了吧!”
暗卫没了影
李才刚跨进门槛,话音未落——“陛下,宸皇贵妃来了”
便见轩辕璟猛地撂下朱笔,墨汁溅在明黄奏折上也浑然不觉。
帝王起身时带得玉带哗啦作响,三步并作两步就往殿外走,金冠上的垂珠晃得人眼花。
他路过李才时,头也不回地埋怨道:“下次首接让她进来就是,这么大的太阳晒到她了怎么办?”
李才连连称是
外面是阴天,根本就晒不到宸皇贵妃
况且这都快入冬了
而且平日里从来都是陛下去找娘娘,没见过娘娘来找陛下
今还是头一遭
他知道,陛下心疼宸皇贵妃
只好受着,陛下发的黄牌
轩辕璟半拥着人往殿内走,云锦裙摆扫过金砖,径首坐上龙椅。
明黄帷幔垂落,将她周身镀上层贵气金光。
她晃着搭在扶手上的手腕,玉镯叮咚作响:“陛下,陛下猜猜我刚才去哪里了?”
眼尾微挑,藏着狡黠的光
轩辕璟在她身侧坐下,取过墨锭慢条斯理地研磨
松烟墨的香气漫开,混着他发间的龙涎香。
他凑到云锦耳边开口,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上
惹得云锦一阵颤栗,只听见他说道: “去报仇了,这么开心”
见猜中心思,云锦不满气成河豚
轩辕璟也不恼,侧头亲在她的脸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