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透过王府的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苏瑶坐在药圃的石凳上，翻看医学堂送来的学徒周记，指尖划过小石头写的“今日学认蒲公英，苏小姐说叶子锯齿状的才有效”，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
身后忽然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萧逸尘。这些日子，他几乎做到了“寸步不离”——她在书房编书，他就搬张椅子守在门口；她在药圃侍弄草药，他就站在不远处的槐树下，目光像黏在她身上的藤蔓，拉都拉不开。
“在看什么？”他走过来，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银耳羹，自然地坐在她身边，指尖先她一步捻起小石头的周记，眉头微微蹙起。
“小石头的字进步多了。”苏瑶接过银耳羹，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甜而不腻，是她喜欢的口味。
萧逸尘的指尖划过周记上“苏小姐”三个字，那字迹稚嫩却透着亲近，让他心里莫名泛起一丝不快。“一个半大的孩子，用得着写得这么……殷勤？”
苏瑶差点被银耳羹呛到：“他只是个孩子，你吃什么醋？”
“本王没吃醋。”他嘴硬，却伸手将周记抢过来，叠成方块塞进袖中，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以后让他们把周记交给秦风，由秦风转交给你。”
“萧逸尘！”苏瑶又气又笑，“你连孩子的醋都吃，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谁敢笑话？”他挑眉，眼底闪过一丝霸道的得意，“本王乐意。”
正说着，秦风匆匆走来，手里拿着张帖子：“王爷，医学堂的张军医求见，说有个棘手的病例，想请苏小姐去看看。”
萧逸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什么病例，非得她去？让他把病例写来，本王让太医院的人去。”
“是个产妇，难产，胎位不正，太医院的人束手无策……”秦风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也知道王爷不会轻易放人。
苏瑶的心提了起来——难产在古代就是鬼门关，稍有不慎就是一尸两命。她站起身：“我去看看。”
“不许去。”萧逸尘伸手拉住她，指尖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手腕，“产房污秽，你去了晦气。再说，你额头上的伤还没好。”
“人命关天！”苏瑶急道，“我是医者，怎么能因为‘晦气’就见死不救？”
两人僵持着，苏瑶看着他眼底翻涌的偏执，忽然放软了语气，轻轻晃了晃他的手：“我带十个护卫，让秦风跟着，看完立刻回来，好不好？就当是……给我个面子？”
她很少这样示弱，萧逸尘的心像是被温水泡过，软了大半。他知道，若是强行拦住，她定会偷偷跑出去，到时候更危险。
“二十个护卫。”他最终妥协，语气却依旧强硬，“秦风寸步不离跟着你，若有半点闪失，本王唯他是问。还有……”他低头，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带着惩罚的意味，“看完立刻回来，不许和张军医多说一句话，尤其是那个小石头，也不许看。”
苏瑶被他咬得唇角发麻，却还是点头：“知道了，醋坛子。”
医学堂的产房外，张军医急得满头大汗，见苏瑶被二十个护卫簇拥着走来，先是一愣，随即松了口气：“苏小姐，您可来了！产妇己经疼了三个时辰，再拖下去就……”
“我进去看看。”苏瑶快步走向产房，萧逸尘派来的护卫立刻在门口围成一圈，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产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汗味，产妇疼得撕心裂肺，脸色惨白如纸。苏瑶上前检查，果然是胎位不正，胎儿的脚先露了出来。
“准备麻沸散，还有干净的布巾、烈酒。”她沉声道，指尖稳而快地在产妇腹部推拿，试图将胎儿的位置转正，“张军医，帮我按住她的肩膀。”
张军医连忙照做，看着苏瑶专注的侧脸，心里又是敬佩又是感慨——也就苏小姐有这本事，换做旁人，怕是早就慌了神。
半个时辰后，随着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产房内的紧张气氛终于散去。苏瑶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走出来，额头上满是汗，脸上却带着疲惫的笑意：“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产妇的家人扑通跪地，对着苏瑶连连磕头：“多谢苏小姐！您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苏瑶刚想说话，手腕忽然被人攥住。萧逸尘不知何时出现在产房外，玄色衣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眼底的阴翳比来时更浓。
“跟我回去。”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不是让你看完就走？怎么在里面待了这么久？”
“产妇情况危急，耽搁了些。”苏瑶试图解释，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拽着就走，力道大得像是在拖一件没有生命的东西。
“萧逸尘！你弄疼我了！”她挣扎着。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她，眼底的偏执几乎要溢出来：“疼？你在里面对着别人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在外面有多担心？”他的指尖狠狠掐了掐她的手腕，留下几道红痕，“苏瑶，你记清楚，你的笑只能给我看，你的时间只能花在我身上，不许给别人！”
周围的人都被这阵仗吓住了，张军医想上前劝说，却被秦风一个眼神制止了——王爷这是醋劲上来了，谁劝怼谁。
苏瑶看着他眼底翻涌的占有欲，心里又气又软。她知道，他这是担心过度，才会如此失态。她深吸一口气，反手握住他的手，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印下一个吻：“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萧逸尘的身体僵了一下，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渐渐松开，却依旧紧紧牵着她，像是怕她跑掉。“回家。”
回王府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苏瑶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低气压，像暴风雨前的宁静。进了内院，萧逸尘才猛地将她按在门板上，低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带着浓烈的占有欲和后怕，几乎要将她吞噬。苏瑶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指尖抵在他胸前，却被他握得更紧。
“以后不许再进产房。”他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粗重，眼底的红丝还未褪去，“那种地方阴气重，容易招邪祟，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苏瑶能感受到他声音里的颤抖。她伸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头，轻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医者不分场合，只要有病人，我就不能退缩。不过……”她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狡黠，“我可以答应你，以后遇到这种事，提前告诉你，让你跟着，好不好？”
萧逸尘的眉头拧了拧，显然对“跟着”这个提议也不太满意，但这己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指尖轻轻着她被吻得发红的唇：“本王陪你去，寸步不离的那种。”
苏瑶笑着点头，心里却清楚，他说的“寸步不离”，怕是真的会在产房外站成一尊门神。
夜色渐深，萧逸尘抱着苏瑶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银锁，上面刻着“平安”二字，锁扣处还缠着一根红绳。
“给你的。”他将银锁戴在她颈间，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带着他指尖的温度，“以后戴着，不许摘下来。”
“这是……”
“本王让人求的护身符。”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虔诚，“据说能驱邪避灾，保你平安。”
苏瑶摸着颈间的银锁，心里暖融融的。这个偏执到会吃孩子醋的男人，却会为她求平安符，会记得她喜欢的银耳羹甜度，会在她冒险后又气又怕地抱紧她。
“萧逸尘，”她轻声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这样……爱我。”
萧逸尘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将她抱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得像怕被人听见：“本王的爱，只能是你的，也只能给你。”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颈间的银锁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苏瑶知道，萧逸尘的爱永远带着偏执的棱角，会刺痛她，却也会牢牢护着她。而她，愿意带着这棱角，和他一起走下去。
巫蛊案的余波还未完全散去，宫廷的暗流依旧汹涌，但只要他们能这样握着彼此的手，就能抵御所有风雨。萧逸尘的偏执与苏瑶的温柔，会像这颈间的银锁，将两人牢牢锁在一起，岁岁平安，永不分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