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五年(746年)五月,湿热的季风裹挟着红河的水汽,将交州(今越南河内)、安南都护府治所宋平城、僚子部(今越南北部山地部族)、濮子部(今中越边境部族聚居区)、峰州(今越南富寿省)笼罩在一片粘稠的窒息中。这些大唐南疆的重镇与羁縻领地,曾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华夏文明辐射中南半岛的前沿,此刻却在李泰昌叛军的铁蹄下剧烈震颤。城墙上,唐军士卒与部族勇士望着江面密密麻麻的叛军楼船,握着锈蚀兵器的手掌不断冒汗——斥候冒死传回消息:李泰昌亲率七十万大军,分水陆两路,沿着红河、马江流域,如毒蟒般扑向南疆最后的防线。
自西南十三州沦陷后,安南都护陈玄礼便陷入绝境。交州城内,唐军与当地部族联军仅剩五千疲惫之师,且半数感染瘴疠,粮草在过往的战事与湿热气候中己发霉变质。更致命的是,中原援军被叛军阻截在南岭以北,而安南都护府下辖的羁縻部族,己有半数因恐惧倒戈。陈玄礼站在宋平城的望海楼上,望着红河入海口的落日,声音低沉:“交州乃大唐南疆门户,今日便是化作白骨,也要让叛贼知道,南疆不可犯!”他立即下令:征集全城商船改造战船,拆除城外寺庙的铜钟熔铸箭矢,动员僚子部、濮子部勇士组成敢死队。
与此同时,峰州刺史裴行俭在州衙紧急部署:“峰州扼守红河上游,必须死守!在河道中沉船设障,用毒箭封锁河岸!”僚子部首领侬智高望着部族勇士们涂黑的战纹,握紧青铜战刀:“我们受大唐庇护百年,今日当以血还血!”濮子部首领孟获则组织族人在山林间挖掘陷阱,用涂满蛇毒的竹签布满要道。
五月初十,叛军攻势如潮。交州城外,叛军的楼船率先发动攻击,床弩射出的巨型箭矢穿透城楼,火球坠入城内引发大火。“开炮!放火箭!”陈玄礼站在城楼上嘶吼,唐军将自制的火药抛石机对准江面,燃烧的陶罐落入水中,炸得叛军木筏西分五裂。然而叛军凭借数量优势,用铁链连接战船组成浮桥,源源不断的士兵踏着同伴的尸体强行登岸。
峰州战场上,裴行俭利用河道狭窄的地形,将装满桐油的木筏顺流而下,点燃后冲向叛军船队。顿时江面烈焰滔天,叛军的惨叫声与江水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但叛军很快调来冲车,沿着河岸撞击城墙,城砖在震动中纷纷脱落。
僚子部与濮子部的山林间,部族勇士们发挥熟悉地形的优势,用毒箭和滚石不断袭扰叛军。侬智高率领的敢死队趁着夜色潜入敌营,用短刀割喉、绳索勒颈,一夜之间斩杀数百叛军。然而李泰昌恼羞成怒,下令放火烧山,浓烟遮蔽了整片丛林,无数部族村民被活活烧死。
战斗持续了整整十日,南疆五地的防线在叛军的疯狂攻击下岌岌可危。交州城内,伤员挤满了医馆,草药早己用尽,许多士兵因伤口感染痛苦死去;峰州的城墙多处坍塌,守军只能用尸体和沙袋填补缺口;僚子部与濮子部的村寨化为灰烬,幸存的妇孺躲在山洞中忍饥挨饿。
五月二十日,李泰昌发动总攻。交州的城门在叛军冲车的撞击下轰然倒塌,陈玄礼率残部与涌入的叛军展开巷战,他的战袍被鲜血浸透,手中长剑砍得卷刃,最终被乱箭射死在望海楼下。峰州城破时,裴行俭退至红河岸边,望着滔滔江水,挥剑自刎。
僚子部与濮子部的抵抗最为惨烈。侬智高在山林中与叛军周旋七日,最终因叛徒出卖被捕。李泰昌劝降不成,竟将其绑在木桩上,令士兵用弓箭将其射成刺猬。孟获率领最后的族人退守山寨,在叛军攻上山巅时,点燃囤积的火药,与数百敌人同归于尽。
交州、安南都护府、僚子部、濮子部、峰州的陷落,标志着大唐在南疆的统治彻底崩溃。消息传至长安,大明宫的钟鼓声戛然而止。曾经繁华的宋平城沦为废墟,红河水面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中南半岛的热带雨林中回荡着幸存者的哀嚎。这场发生在天宝五年五月的南疆浩劫,不仅是五地军民的血泪史,更是大唐帝国由盛转衰的里程碑——曾经的天朝上国,在叛军的肆虐下,如同被蛀空的巨木,即将在历史的狂风中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