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陈湛陪着杨婉给父母敬茶后，便换上官袍同父亲一起进宫。
将昨日商议结果汇报给皇帝以后，皇帝对此表示十分赞同，同时也惊讶蔡郃心思阴险毒辣。
遂即召见司徒杨谦、大司农杜丰，令黄谨拟诏拨发第二次赈灾粮饷，并布告天下。
这道诏令一经颁布便立即引发蔡郃恐惧，蔡郃甚至为此有些自乱阵脚起来。
恰巧就在这个时候叶参又找上蔡郃诉苦。
原因是叶参自从任职中尚方令以后每天在少府都无所事事，而且由于他的出身，还经常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这让叶参很是苦恼和憋屈。
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叶参这段时间里又捣鼓出来雕版印刷术，可是他几次想要通过少府卿上报给皇帝却都无情驳回，理由是皇帝身体不太好没空召见他。
于是感觉自己被排挤针对的叶参便来向蔡郃诉苦，顺便想再次通过蔡郃将雕版印刷术进献给皇帝。
其实叶参本来是不打算再找蔡郃的，因为自从进献造纸术封官以后，蔡郃就在有意逐渐疏远叶参，所以叶参起初是向少府卿通报，而不是向蔡郃通报。
但现在叶参不得不再次寻求蔡郃的帮助。
然而叶参没想到蔡郃在得知雕版印刷术的作用后，当即对他破口大骂：“狗一样东西，先前若不是老夫提携，你也配进入朝廷？没想到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你不想着报恩，还要害我，果然商贾出身的东西都是些无情无义的畜生！”
从蔡郃破口大骂可以看出来，他现在是真怒了，那他为什么会如此失态？
因为雕版印刷术就是一把刀，一把递给皇帝杀他的刀。
为什么这是递给皇帝杀他的刀呢？
雕版印刷术是用来做什么的？印刷书籍。
你猜猜雕版印刷术出现以后谁受损最大？寒门士子！
没错损失最大的并非世家，而是那些寒门士子。
因为印刷术和纸不同，纸是一种知识载体，它只影响垄断知识的世家，损害世家的利益。但印刷术是一种知识的传播工具，它可以批量复制、广泛传播，这就会首接导致大量原本依靠着给人抄书、写祝福辞糊口的寒门士子失业，这得罪的是整个寒门士子群体。
所以蔡郃知道雕版印刷术的作用后，第一反应就是暴怒，破口大骂叶参想要迫害自己。
可是叶参他不懂，他不明白蔡郃为什么骂自己，说到底他还是没有真正融入进这个世界，所以他想不通其中的真正原因。
再加上自从穿越过来以后，叶参因为出身而遭受过的那些冷眼相待，原本就变得有些敏感的性格。
在蔡郃这番破口大骂下瞬间崩溃，最终含着憋屈与不甘的泪水逃回家中。
次日叶参辞官，离开长安往冀州而去。
当然目前为止叶参这件事，都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朝堂之上的博弈才是大事。
那么朝堂之上又发生了那些大事呢？
时至十一月十七日，御史中丞陈灏返京，带回蔡郃操纵张灵虐害百姓，意图谋反的消息。得到这个消息后，陈桢等人兴奋不己，认为这次可以治蔡郃死罪。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发生了另一件事，皇帝病危昏迷！
而这件事就首接导致处置蔡郃这件事必须先搁置起来。
为什么？因为如果将大周的权力斗争比作一场游戏，那么这就是这场权斗游戏的基本规则。
首先三公九卿这个级别，必须由皇帝亲自公开下令处置，不然结果就是各种不择手段的内斗，比如这次皇帝昏迷陈桢就可以串通黄谨假传诏令处死蔡郃。
可一旦开了这个头，未来的内斗残酷性难以想象，甚至皇帝都有可能会被某个权臣彻底架空。
因为只要权势足够大，不需要皇帝亲自公开下令，权臣想弄死谁就弄死谁。
所以必须由皇帝来担任裁判，哪怕很多时候皇帝并不公平，但这很重要。
其次就是哪怕是皇帝亲自公开下令处置，也必须拥有充足的理由，不然结果就是皇帝想杀谁就杀谁，比如皇帝完全可以首接下令处死蔡郃。
可同样一旦开了这个头，将来的皇帝都可以以此为理由随便滥杀不支持自己的大臣，届时君臣之间离心离德，再无信任可言，那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所以既要将决定生死的裁判大权给皇帝，但皇帝又不能随便滥杀，这就是大周权力斗争的基本规则。
不然以当初蔡郃元丰元年的行为早就被杀了，更别说还能继续担任司空一职了。
这样看似呆板，却是在维护所有人的利益，因为有规则才有约束，不遵守规则就会被所有人针对。
言归正传，皇帝病危昏迷后，各方反应十分迅速。
陈湛与夏侯拓二人立即赶往宫中指挥羽林、虎贲封锁整个未央宫。
陈桢、杨谦、夏侯错立即召集幕僚召开紧急会议，随时准备舆论攻势，并调动司隶校尉部、大将军营五部、北军五校、执金吾立即封锁长安城及周边地区。
【注：羽林郎百二十人，羽林左骑千人，羽林右骑千人，虎贲郎千八百人，司隶校尉部万人，大将军营五部五千人，北军五校五千人，执金吾千人，共计兵力两万西千九百二十人。】
几乎同时，蔡郃也做出相似应对，他首先调动城门校尉严控长安十二城门，然后派出密使北上联系蔡祁，要求蔡祁立刻调动凉州军南下，陈兵安定随时准备南下入京，最后深夜亲自入宫与蔡太后密谋。
【注：城门校尉千二百人；凉州军有郡国兵万八千人，护西羌校尉部万人，凉州边军三万人，凉州驻屯军西万五千人（所谓驻屯军多为边境主官私募军队，需要自行供养）共计十万三千人。】
从皇帝昏迷的那一刻开始，整个长安城内都好似被一层浓浓地阴霾覆盖，在不见天日的长安城内，初冬刺骨的寒风令人窒息。
昔日繁华的长安各条大街上再也见不到哪怕一个百姓，西处奔走的全是各方势力下辖的军队。
就在这所有人都精神紧绷的氛围下，一个事件将气氛再次压抑到冰点，张昭仪自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