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闹钟响起时,地藏正梦见自己在拉面海里游泳。
"地藏先生!再不起来要迟到了!"
吉村熊的敲门声比闹钟还准时。
这个戴着厚镜片的地勤人员每天都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黑眼圈活像被人揍了两拳。
他手里攥着NERV配发的平板电脑,上面闪烁着今日注意事项——地藏瞥见第一条就是「禁止在上学途中使用能力」。
"知道了知道了……"
地藏揉着乱发爬起来,制服皱巴巴地挂在身上。
他昨晚偷偷练习控制力量,结果不小心捏碎了三个闹钟。
吉村叹了口气,递过来一个纸袋:"早餐。今天有使徒防御演习,别又像上周那样把避难所门把手拽下来..."
地藏叼着面包冲出门时,晨雾还未散尽。
第三新东京市的街道像被罩在毛玻璃里,连警报塔都显得柔和了几分。
他喜欢这种时候跑步——没人会注意一个狂奔的学生,也没人会怀疑他偶尔一步跨过一阵排台阶的异常。
首到转弯处,他撞上了一个柔软的障碍物。
"呜啊!"
瘦弱的少年跌坐在地,手提箱摔开,露出里面的老式随身听。
地藏自己纹丝不动,倒是对方像片落叶般轻飘飘飞了出去。
"对不起!你没事吧?"
地藏慌忙蹲下,发现这个戴眼镜的少年膝盖擦破了皮。
对方的情绪色彩很特别——像一团被雨水打湿的灰棉絮,边缘还泛着胆怯的淡蓝。
"没、没关系……"少年低着头,声音细如蚊呐。
不过少年抬头看向地藏时,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你,真的没事吧?”
少年看着七窍开始流血的地藏,有些慌张了。
难道说,这个男人看起来没事,其实己经被撞坏了吗?!
就在少年胡思乱想的时候,地藏也在观察他。
他手腕上戴着NERV的临时通行证,地藏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标志。
新来的测试员?不对,年纪太小了……
地藏从兜里摸出创可贴——自从发现自己力气失控,他就随身带着这个——上面印着滑稽的小熊图案:"给,贴上会好点。"
少年迟疑地接过,指尖冰凉。
远处传来电车进站的广播声,他突然惊醒般跳起来:"我、我得走了!"
"喂!你东西!"地藏捡起掉落的信封,瞥见收件人姓名——【碇 真嗣】。
少年——现在知道叫碇真嗣了——像受惊的兔子抢过信封,头也不回地跑了。
地藏挠挠头,发现地上还落着张照片:穿白大褂的女人搂着幼年的真嗣在沙滩上微笑。
只是照片有些过于年代,那女人的面孔似乎己经看不清了。
原来不是NERV的人啊……
他小心地把照片塞进口袋,打算明天还回去。
他还得跑去学校……虽然按现在的时间来算,以“常人能接受的速度”,是肯定要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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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日子肯定会结束的,地藏知道。
但他没想到即使自己这样告诫自己,他还是没有做好准备。
警报声撕裂天空的刹那,地藏感到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窗外,第三新东京市的天空被染成了病态的橘红色。
巨大的阴影从海湾方向缓缓升起——那是真正的使徒,与之前遭遇的布偶怪物截然不同的、纯粹为毁灭而生的存在。
他与体内的“兽”,都感受到了比当初的布偶更加危险的气息。
使徒撕开海面现身时,整个世界仿佛都为之战栗。
它通体苍白如溺毙的尸骸,流线型的外壳覆盖着类似昆虫甲壳的荧光纹路。
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头部,取而代之的是镶嵌着核心的凹陷面孔——那张"脸"上刻着十字形的沟壑,如同被钉死在虚空的受难者。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修长的双臂,末端并非常规的手掌,而是巨大的鳍状刃,如同分裂的钳子一般,在阳光下泛着水银般的冷光。
"全体加速避难!"老师的声音在颤抖,"不要回头看!"
地藏僵立在窗前,圆规的金属尖端深深扎进掌心。
这才是真正的使徒……
之前那个布偶……果然是残次品……
同学们惊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地藏"看"见绫波丽的座位空荡荡的——她今早根本就没来学校。
某种冰冷的首觉告诉他,那个蓝发少女此刻正身处NERV的最深处,或许就坐在某台巨大兵器的驾驶舱里。
EVA,那个东西应该叫EVA,他听班上的同学讨论过这个东西。
水天使突然仰起"脸",十字形的沟壑迸发出刺目红光。
"糟了——!"
地藏本能地扑向走廊。
下一秒,粉色的光束炮横扫而过,整栋教学楼的玻璃同时爆裂。
热浪掀翻了他的身体,无数碎片在周围形成一场晶莹的暴风雪。
他滚落到操场上时,手中的圆规己经扭曲成废铁。
远处避难所的铁门正在关闭,而水天使的鳍刃己经劈开了三栋高楼,混凝土块像积木般坠入街道。
"开什么玩笑..."
地藏摇摇晃晃站起来,制服被玻璃划出十几道血痕。
凡人的身躯在此刻如此渺小,他甚至看不清两公里外使徒的全貌,只能看到它移动时掀起的死亡风暴——
高压水刃切断高架桥,光束炮蒸发避难巴士,那些他昨天才走过的便利店和报刊亭,此刻正化作漫天飞舞的燃烧碎屑。
更可怕的是体内的"兽"正在疯狂嘶吼。
每当他目睹一处惨剧,那些黑红色的筋肉就在皮下痉挛,仿佛随时要破体而出。
现在变身的话……
NERV一定会发现……
但不变身的话——
水天使突然转向学校方向。
它凹陷的面孔中央,十字沟壑再度亮起不祥的光芒。
地藏开始苦笑。
现在他还不想死。
若是在这里变成怪物,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扯下破烂的制服外套,迎着狂风开始奔跑。
掌心的血滴在炙热的路面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远处,初号机终于从地下格纳库升起,紫色的装甲在火光中如同神罚。
而在这幅史诗画面的角落,一个渺小的人类身影正逆着死亡洪流冲刺,像扑向火海的飞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