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砂雪下了整整七日。
苏妄言跪在归墟边缘,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谢长晏消散的地方,只余一件染血的婚服,和满地破碎的命书残页。靛蓝色的星砂在她周身飘浮,像是那人未散的魂魄。
"谢长晏......"她轻声唤道,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忽然,远处传来微弱的咳嗽声。
苏妄言猛地抬头,只见归墟边缘的星砂中,半埋着一个白衣染血的身影。那人手中死死攥着一卷竹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萧......砚辞?"
她踉跄着跑过去,拨开星砂。昔日温润如玉的医仙此刻面色惨白,右眼缠着的白绫己被血浸透——那是他为改她命格,私盗天机阁禁书付出的代价。
"苏姑娘......"萧砚辞艰难地睁开完好的左眼,声音颤抖,"你还活着?"
苏妄言扶他坐起,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竹简上。《山河命簿》西个烫金小字在星砂映照下微微发亮——正是当年引发一切祸端的禁术典籍。
"沈清璃呢?"她哑声问道。
萧砚辞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他指向归墟深处翻滚的黑雾,喉结滚动:"阿璃她......替我去毁命书核心......"
话音未落,黑雾中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一袭青衣的沈清璃踉跄走出,发间的十二枚降魔银铃尽碎,素来整洁的衣衫上满是裂痕。可她的双手却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团莹白的光——
**那是谢长晏残存的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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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
沈清璃将光团按进苏妄言心口。刹那间,无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第一世**,萧砚辞跪在雪地里三天三夜,只为求掌门救她一命,却被命书反噬双目失明;
**第三十六世**,沈清璃为破命书禁制,毅然跳入铸剑炉,成了没有实体的剑灵;
**而谢长晏......**
"他每世都死在你手里,是因为命书要他以'诛心而亡'。"萧砚辞苦笑着解释,手指无意识地着竹简,"只有你亲手杀他,轮回才能重启......"
苏妄言忽然想起青玉镯内侧那句话:
**「诛我方可破局」**
原来他早知是死局,却甘愿做她的生门。
"谢师兄当年剖了半颗命核给你。"沈清璃擦去嘴角的血迹,青衣上银线绣的流云纹己黯淡无光,"你以为轮回是惩罚?其实是他在替你承劫!"
苏妄言低头看向心口。那里跳动的,从来就不只是她自己的命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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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璃突然割破手腕,鲜血滴在《山河命簿》上:"以我剑灵之躯为引,可重铸命书一次——你们谁去?"
"我去。"萧砚辞不假思索地按住她流血的手腕。
"我来。"苏妄言同时抓住竹简另一端。
两人俱是一怔。
"苏姑娘,"萧砚辞轻声道,完好的左眼里映着她憔悴的面容,"你心口的半颗命核,其实是谢师兄用......"
"我知道。"她打断他,将掌心的绯红星砂按在竹简上,"所以这次,换我渡他。"
星砂暴涨的瞬间,整座归墟为之震动。沈清璃的剑灵之躯开始透明化,青衣上的流云纹寸寸消散。
"砚辞......"她轻声唤道,声音己经飘忽。
萧砚辞疯了一样去抓她消散的衣角,却只握住几缕破碎的青光。他听见她最后的声音,带着往昔的狡黠笑意:
"你看......"
"我的银铃......终于不响了......"
竹简在绯红星砂的包裹中缓缓展开,浮现出全新的命格。苏妄言望着其中"谢长晏"三个字渐渐亮起,泪水终于决堤。
远处,第一缕晨光穿透归墟的黑暗,照在那件染血的婚服上。靛蓝的星砂在阳光下飞舞,像是故人未尽的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