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室的门在身后“咔哒”一声轻响。周平安站在略显空旷的走廊上,林峰冰冷严厉的话语犹在耳边回荡:“无论谁值班…无论你在哪里,半小时之内必须给我赶过来!”
“周平安?”王建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位老同志脸上带着点好奇和过来人的熟稔,“刚报到就赶上科长开小会,感觉如何?别紧张,咱们科规矩是多了点,习惯了就好。晚上赵组长值班,咱们可以下班了。”
“谢谢王哥。”周平安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是有点懵,不过会尽快适应的。”
“行,年轻人适应快。明天白天跟着林科或者我们熟悉流程就行。对了,住得远不远?咱们夜班多,住得近方便。”王建国随口问道。
住得远不远?
他脑子里立刻精准地浮现出昨天早上那长达两个多的小巴加步行通勤路线——跨越半个H市,才能抵达这三环边缘、被高楼和快速路环绕却又显得格外孤立的H市殡仪馆。
“半小时!”的铁律像冰冷的绞索勒紧了他的喉咙。两小时的通勤时间,在“半小时”的死命令面前,无异于天堑!
“王哥,”周平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我目前住的地方…在周家村,过来至少要两个小时。这绝对不行!您知道咱们馆附近,三环这一片,有…方便租到房子的地方吗?条件差点、贵点都行!最好二十分钟内必须能到馆门口!”
王建国理解地点点头,脸上多了几分思索,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两个小时…那确实太远了!。”他摸着下巴快速思索,“咱们这位置在三环边上,说是市区,但殡仪馆在这儿,周围小区不算特别热门。附近倒是有几个老小区,像‘静安苑’、‘长青里’,都是九十年代到零几年的房子,离得近!走路快的话,十来分钟就能到馆门口。就是房子旧点,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心理上得适应,毕竟有的房子一开窗可能就看见咱馆的楼顶。中介的话,‘链家’、‘贝壳’上搜这几个小区名,再限定一下距离殡仪馆正门步行距离1公里以内,应该能筛出来。”
“明白了!太感谢王哥!”周平安如获至宝。心理障碍?在昨夜停尸间的经历面前,不值一提。
告别王建国,周平安快步走出殡仪馆。下午的城市风带着车流的尾气和夏日的燥热吹来,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栋在太阳下投下长长阴影的建筑。他知道,在这看似普通的建筑深处,潜藏着致命的恐怖。而自己,这个刚报到半天的新人,己被推到了守护的第一线。
“半小时…”他低声自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家,是暂时回不去了,至少在找到符合的住处前。他立刻拿出手机,打开租房APP,手指飞快地操作筛选。
最终,他锁定了一套位于“静安苑”小区最靠近殡仪馆一侧的某栋楼6层(顶楼)的单间。APP地图上清晰标注:步行至H市殡仪馆正门:8分钟。房东姓陈。
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拨通了房东的电话。简短沟通后,他几乎是跑着冲出殡仪馆正门,按照指示,沿着高大的殡仪馆围墙疾走,拐进小路,找到了静安苑5栋。
爬到六楼,拿到钥匙,站在空荡、陈旧、带着淡淡霉味的房间里,环顾西周。解决了距离这个燃眉之急,另一个现实问题立刻浮上水面——钱。押一付三加上可能需要的简单生活用品,对他这个刚毕业、还没领到工资、又和家里闹僵的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他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犹豫片刻,还是拨通了母亲的号码。
电话接通,母亲熟悉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喂?平安?。”
“妈,是我。”周平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刚下班。那个…我在单位附近租了个房子,静安苑,走路只要八分钟,工作需要,硬性规定必须随时能到岗。”
“八分钟?这么近?”母亲王秀兰的声音充满了惊讶和忧虑,“那地方…能行吗?会不会…平安啊,妈担心你离太近,休息不好,阴气重…”
“妈,没办法,规定就是这样。”周平安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押一付三加上简单安顿,需要3000块。下月发工资还你一部分。”
“你这孩子,还谈什么还,钱妈给你转…” 王秀兰的话音未落,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抢夺声,紧接着,一个压抑着巨大怒火、如同闷雷般的男声粗暴地切了进来,震得周平安耳膜嗡嗡作响:
“周平安!”
是父亲周大福!
周平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你还敢打电话要钱?!扎进死人堆!你是不是真以为那里是混日子的地方?!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龙潭虎穴?!” 周大福的声音充满了紧张。
“爸!规定就是这样!我必须住在附近!”周平安顶着压力反驳,“而且…而且我有能力!昨天晚上!有个老太太尸变,说是地底煞气都冒出来了!是我!是我用咱家传的东西,拼了命才把它暂时摁下去的!林科长他们都看见了!” 情急之下,他首接说出了昨夜的关键事实,并强调自身动用了才化解了危机。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紧接着,周大福的咆哮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
“什么?!你昨天晚上就用上了?!还碰上尸变和煞气泄露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后怕,“周平安!你…你个小兔崽子!你才去第一天!第一天啊!你就敢碰那些东西?!还靠你那点半生不熟的法术硬顶?!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凶险?!你那点微末道行,连门槛都没摸稳!差得太远!差得太远了”
父亲的咆哮带着撕裂般的恐惧和对儿子实力的极度焦虑!
“侥幸!纯粹是侥幸!一旦沾上了因果,就甩不脱!就凭你现在这点本事,自保都够呛!还敢硬顶?!你这是找死!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听见没有!!” 周大福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
父子俩隔着电话线激烈争执,周平安坚持工作,强调自己并非毫无准备。就在周大福的怒火和恐惧几乎要将电话线点燃时,一个苍老却异常沉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首接压过了周大福粗重的喘息:
“大福!够了!把电话给我!”
是爷爷周老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