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城门在绞盘刺耳的“吱嘎”声中缓缓合拢，隔绝了门外呼啸的寒风和那位煞星小侯爷带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首到那队如黑色幽灵般的骑影彻底消失在挂满红灯的街巷尽头，城门口死寂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王守正如同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脱力般靠在冰冷的门洞石壁上，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砸在脚下的青石板上。刚才那短短片刻的对峙，比他守十年城门还要惊心动魄。
“头儿……”一个新调来不久的年轻士卒，看着自家守正这副劫后余生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凑上前，脸上带着几分不解和少年人特有的胆大，小声嘀咕道，“这位小侯爷……瞧着挺随和的啊？说话还带着笑呢，比帝都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世家公子哥儿好说话多了！您……您至于怕成这样嘛？”
他话音未落，旁边一个满脸风霜，在城门守了快十年的老兵脸色骤变，眼疾手快“啪”地一巴掌狠狠拍在他后脑勺上，力道之大，差点把那新兵拍了个趔趄！
“闭嘴！你个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老兵压低声音厉喝，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严厉的警告，“随和？带着笑？你懂个屁！”
他一把揪住新兵的领子，将他扯到门洞更深的阴影里，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着寒气，仿佛怕惊动了什么：“那是小侯爷不假！可你记住了，在那‘小侯爷’三个字前面，得先加上‘西州’两个字！那是咱们靖朝的战神！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活阎王！”
老兵的眼神变得敬畏而遥远，仿佛想起了某些恐怖的传闻：“十西岁！才十西岁啊！就敢单枪匹马带着几百号人，杀进西戎几万人的大营里，硬是把被围困的先锋营给捞了出来！听说那一夜，他浑身上下被血浸透了，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就提着一杆崩了刃的玄铁重枪，生生在敌营里杀了个三进三出！回来的时候，那眼神……啧啧，冷得能把人骨头缝都冻上！”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道：“这些年他小侯爷领兵打仗，未尝一败！死在他手里的王庭贵族，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那杆‘破军’枪下，亡魂无数！听说连最凶悍的西戎狼骑，远远看见他玄底银龙的帅旗，都要绕道走！你说他好相与？那是你没见过他战场上的样子！那是真真正正从尸山血海里踏出来的煞气！别说咱们这些小卒子，就是……”老兵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神秘的恐惧，“就是那些魑魅魍魉见了他这尊杀神，也得畏惧三分，绕道而行！”
新兵被老兵这一番话震得目瞪口呆，脸色瞬间变得和王守正一样煞白。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再看向谢灵均消失的那条漆黑巷子，仿佛那里面还残留着令人心悸的杀伐之气。他终于明白，刚才城楼下那看似随意的目光和玩味的笑意下，蕴藏的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和威严。那不是世家公子的随和，那是猛虎暂时收起利爪的慵懒，是掌控生死的上位者俯瞰蝼蚁的漠然！
王守正缓过一口气，狠狠瞪了那多嘴的新兵一眼，声音沙哑地训斥道：“听见老张的话了？管好你的嘴！这位爷……是咱们能议论的？今晚的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敢多嘴一句……”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凶狠，“别怪老子不讲情面！”
城门洞内，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寒风穿过门缝的呜咽声，以及士兵们压抑的呼吸声。那盏在寒风中摇曳的灯笼，将众人惊魂未定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射在冰冷的城墙上，无声地诉说着西州战神归都带来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帝都的除夕夜，似乎因为这尊煞神的归来，平添了几分山雨欲来的肃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