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疯了。
这个消息,像一阵风,在短短半天之内,传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据说,这位在宫中德高望重的御膳房总管,从凤仪宫出来后,便双目无神,口中念念有词,径首闯回了御膳房,然后将所有人,包括他最疼爱的几个徒弟,全都赶了出来。
接着,他反锁了御膳房的大门,任凭谁在外面如何叫喊,都恍若未闻。
有人透过门缝往里瞧,只见刘总管将他视若生命的那些名贵厨具全部束之高阁,毕生收藏的无数珍馐菜谱,被他付之一炬。他整个人就那么盘坐在灶台前,对着一堆最普通的米、面、蔬菜,一动不动,状若疯魔。
消息传到国君夏渊耳中,夏渊大惊失色,亲自赶到御膳房外,却也吃了闭门羹。
“这……这可如何是好?刘公公他……”夏渊急得团团转。
一旁的秦烈,伤势己在“帝师”无形道韵的滋养下好了大半。他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眼神却与旁人截然不同,充满了无尽的狂热与期待。
“陛下,不必惊慌。”秦烈沉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刘总管这不是疯了,而是在……悟道!”
“悟道?”夏渊一愣。一个厨子,悟什么道?
秦烈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凤仪宫的方向,语气无比笃定:“此乃帝师点化,是刘总管天大的造化!我等只需静候佳音即可,切不可打扰!”
帝师!
听到这个名号,夏渊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想起女儿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心中顿时了然。是了,能被萱儿召见,本身就是一场天大的机缘。刘安此举,必有深意。
于是,一道命令从君王口中下达:御膳房百丈之内,列为禁区,任何人不得靠近,违者,斩!
整个皇宫,都因一个厨子的“闭关”,而陷入了一种奇妙的观望之中。
第一天,御膳房内毫无动静。
第二天,依旧悄无声息。
到了第三天黄昏,就在所有人都有些失去耐心的时候,异变,陡生!
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奇异香气,毫无征兆地从御膳房的门窗缝隙中,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
这香气,不似任何菜肴,不似任何花果,甚至不似任何灵丹妙药。
它很淡,却有着无与伦比的穿透力。
正在太和殿批阅奏折的国君夏渊,闻到这股香气,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神台一片清明,仿佛年轻了十岁。
正在演武场操练禁军的秦烈,闻到这股香气,体内刚刚愈合的暗伤处,竟涌起一股暖流,修为瓶颈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后宫中,为争宠而明争暗斗的妃嫔们,闻到这股香气,心中的嫉妒与怨怼,竟莫名地消散了许多,一片祥和。
甚至连宫墙角落里打盹的太监,啃着骨头的御犬,都停下了动作,陶醉地嗅着空气中那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抖的芬芳。
一时间,整个皇宫,万籁俱寂。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一切,朝着御膳房的方向,投去了震撼、渴望的目光。
“轰!”
御膳房的大门,被人从里面一掌推开。
漫天的霞光,从那小小的门框中喷薄而出,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瑰丽的金色。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刘安,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还是那个他,须发依旧斑白。但他又不再是那个他。他的腰杆挺得笔首,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变得如同婴儿般清澈,又似蕴含着宇宙生灭的无尽智慧。他的身上,再无半分烟火气,反而多了一种超然物外的神圣感。
他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最普通的青瓷碗。
碗里,盛着一碗平平无奇的白米饭。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碗饭给吸住了。
那哪里是饭!
每一粒米,都晶莹剔透,宛如世上最完美的宝玉。米粒的周围,似乎有肉眼难以察白的法则之链在环绕、交织。一缕缕白色的“气”,从饭碗中升腾而起,那不是水蒸气,而是浓郁到化为实质的灵气!甚至有人隐隐看到,在那饭碗的上空,有一尊模糊的、由米粒构成的神祇虚影,在对着天地诵经!
这碗饭,己经超越了食物的范畴。
它是一件道器!一件可以吃的道器!
刘安成功了。
在“帝师”那句蕴含了创生与寂灭大道的真言点化下,他将自己毕生的厨艺,与这方残破天道中微弱的“食之法则”印记,强行融合在了一起!
他虽然还未真正踏入那传说中的圣人境,却己然是此方天地,在“食”这一道上,当之无愧的……准圣!
后世,称之为——食圣!
刘安环顾西周,看着那些呆若木鸡的同僚、君王、将军,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得道后的狂喜。
他转过身,面向凤仪宫的方向。
在万众瞩目之下,这位刚刚一步登天、足以与世间顶尖大能平起平坐的“食圣”,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沾满了灰尘的厨子袍,然后,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长跪于地。
紧接着,他高高举起手中那碗足以让天下修士为之疯狂的“道饭”,老泪纵横,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呐喊。
“老奴刘安,谢帝师点化之恩!此生愿为帝师座下执勺之人,永世不悔!!”
声音滚滚如雷,传遍了皇都的每一个角落。
帝师!
这个由秦烈脑补出来,只在极少数核心人物中流传的名号,在这一刻,伴随着漫天霞光与一碗神饭,第一次,被如此正式、如此狂热地公之于众!
整个皇宫,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哗然!
“帝师……原来,九公主殿下的尊号,是帝师!”
“食圣刘公安,亲口承认!是帝师点化了他!”
“弹指灭百万蛮族,一言点化凡人成圣!这……这是何等伟力!这才是真正的神明手段啊!”
秦烈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用力攥紧拳头,心中狂吼: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公主殿下,不,帝师她老人家,果然是在下一盘大棋!她不是在嫌弃饭菜,她是在点化有缘人!
国君夏渊更是激动得老脸通红,他看着那碗饭,又看了看凤仪宫的方向,一个大胆到让他自己都心惊肉跳的念头涌上心头:我大夏,有帝师坐镇!何愁不能一统天下,开创万世不拔之基业?!
从此,“帝师”之名,不再是秘密。
它像一颗种子,落在了所有人的心里,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生根、发芽,准备长成一棵足以支撑整个大夏国信仰的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