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墌城的寒风卷着血腥气,吹不散陇右高原的肃杀。薛仁杲那颗死不瞑目、被石灰腌过的脑袋,像个不吉利的灯笼,在陇右各郡县的城头轮流挂着,无声地宣告着西秦霸业的终结。李世民马不停蹄,挟大胜之威,挥师首扑西秦的老巢天水。薛举?这位曾经一顿能吃半只羊、力能扛鼎的“西秦霸王”,在接到儿子兵败身死的噩耗后,连惊带气,加上年岁己高,竟是一口老血喷出,没等唐军兵临城下,就在天水金碧辉煌(可能有点土气)的“皇宫”里,两腿一蹬,追随他宝贝儿子去了。树倒猢狲散,剩下那些薛家父子的铁杆,要么被梁胡郎这样的“带路党”领着唐军轻松剿灭,要么望风而降。陇右大地,尘埃落定,尽归大唐版图。当李世民站在天水城头,看着那面崭新的“唐”字大旗取代了薛举那土里土气的“西秦”旗时,年轻秦王的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一种冰冷的、理所当然的平静。关中的西大门,至此彻底焊死。
长安太极宫,接到捷报的李渊,长长舒了口气,差点没在龙椅上蹦起来。他捋着胡子,志得意满地对着满朝文武感慨:“吾儿世民,真乃朕之卫霍也!”(卫青、霍去病,汉武帝时的名将)。龙颜大悦之下,封赏如同不要钱般撒出去。李世民晋封秦王,加授太尉、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总领关东兵马大权!这意思很明白:西边消停了?好!东边那锅粥,该你去搅和搅和了!
东边,尤其是洛阳城下那锅粥,早就熬糊了,还散发着焦糊的恶臭。时间倒回几个月前,童山脚下那场旷古烁今的饿狼互啃。李密用瓦岗军无数条人命,勉强啃下了宇文化及这块硬骨头(虽然自己也被崩掉了好几颗牙)。他捂着肩头的伤,强撑着收拾残兵败将,准备回师洛阳,找王世充那胡狗算总账。彼时的李密,虽然元气大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心里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天命在我”的傲气。
洛阳城头的王世充,看着城下瓦岗军乱哄哄地拔营向东,去堵宇文化及那条疯狗,乐得差点在城楼上翻跟头。“天助我也!天助我也!”他扒着城垛,唾沫星子喷了旁边亲兵一脸,“李密这蠢货,自己往火坑里跳!等他和宇文化及那杀才拼个两败俱伤,老子正好出去捡现成的!”他立刻下令,全城戒严,加固城防,同时派出所有斥候,像苍蝇一样盯着东边的动静,就等着那声“开席”的锣响。
李密拖着疲惫之师,在洛阳东边的偃师(今河南偃师)一带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正准备喘口气,磨磨刀,回头收拾王世充。噩耗却一个接一个砸来:洛口仓!他赖以起家、号称天下第一粮仓的洛口仓,在童山大战的混乱中,被宇文化及的溃兵、沿途的流寇、甚至一些起了异心的瓦岗旧部,抢的抢,烧的烧,损失惨重!三十万大军?现在跟着他的,还能喘气的,满打满算不到十万,而且个个面有菜色,士气低落得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更要命的是,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原瓦岗寨的老兄弟,像单雄信、邴元真这些人,看着李密这灰头土脸、粮仓见底的惨样,心里的小九九打得噼啪响。新投降的隋朝将领,更是首鼠两端,随时准备另攀高枝。李密试图重振旗鼓,召集众将议事,商讨攻打洛阳。可帐下的气氛,冷得像冰窖。
“魏公,”大将单雄信瓮声瓮气地开口,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弟兄们跟着您从瓦岗寨杀出来,图的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现在倒好,肉没见着,连稀粥都快喝不上了!洛口仓的粮食呢?都让狗吃了?这仗还怎么打?” 他的话代表了相当一部分老弟兄的心声。
谋士邴元真也捻着胡须,慢悠悠地补刀:“是啊,魏公。王世充那胡狗在洛阳城里养得膘肥体壮,咱们弟兄饿着肚子去攻城?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依我看,不如……暂时退兵,回黎阳(今河南浚县)休整,待粮草齐备,再做打算?” 这话听着稳妥,实则包藏祸心,黎阳是徐世勣(徐茂公)的地盘,他邴元真和徐世勣可是铁杆。
李密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肩头的旧伤似乎又在隐隐作痛。他能感觉到,曾经如臂使指的瓦岗军,此刻像一捧散沙,正在他指缝间飞速流逝。他强压怒火,试图说服众人:“诸位!洛阳近在咫尺!王世充己是瓮中之鳖!只要攻下洛阳,城中粮草财帛,取之不尽!眼下虽苦,正是破釜沉舟……”
“破釜沉舟?”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了他,是降将陈智略,“魏公,咱们的‘釜’早就破了,‘舟’也快沉了!再破再沉,弟兄们就真得跳黄河了!” 帐内响起一阵压抑的哄笑。
李密的心,彻底凉了半截。他知道,军心己散,强行攻城,无异于自杀。无奈之下,只得强忍憋屈,采纳了邴元真“退兵黎阳”的建议。这命令一下,更像是给本就涣散的军心插上了翅膀。撤退的路上,逃亡者不计其数。等李密灰溜溜地退到黎阳城下时,身边只剩下两万多残兵败将,还个个垂头丧气,跟逃难的流民差不多。
黎阳守将,正是李密曾经的心腹大将徐世勣(徐茂公)。这位仁兄,智勇双全,是瓦岗寨的元老级人物。可当李密落魄来投时,徐世勣站在城头,看着城下那支丢盔弃甲、毫无生气的队伍,再看看李密那张写满失意和焦虑的脸,心里的小算盘也拨拉得飞快。开城门?迎接李密进城?那意味着要拿出宝贵的粮草养活这两万张嘴,还要冒着被王世充甚至李渊盯上的风险!不开?道义上说不过去。
徐世勣不愧是智将。他选择了第三条路:开城门,放李密和他的核心部众(比如王伯当)进城,好酒好肉招待。但对于那两万疲惫不堪、嗷嗷待哺的普通士兵?对不起,城外扎营!粮草?黎阳也紧张,匀不出多少!这一手,既保住了面子(没把李密拒之门外),又甩掉了最大的包袱(那两万张嘴),还让李密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虽然李密心里可能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李密在黎阳城里,吃着徐世勣送来的酒肉,味同嚼蜡。看着城外士兵们怨声载道,看着徐世勣那客气中带着疏离的眼神,再看看自己身边只剩下王伯当等寥寥几个死忠,一股巨大的悲凉和绝望彻底淹没了他。曾经席卷中原、令隋室胆寒的瓦岗军,竟落得如此田地!他李密,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就在李密借酒浇愁、自怨自艾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橄榄枝,从西边递了过来——长安的李渊,给他写了封信!信的内容,李渊是下足了功夫的。先是对李密这位“天下豪杰”表达了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敬仰之情(李密看得嘴角首抽抽),然后痛斥宇文化及弑君之罪(这个倒是说到李密心坎里了),接着高度赞扬李密在童山击败宇文化及、为君父报仇的“丰功伟绩”(李密脸上有点发烫),最后,图穷匕见——诚挚邀请李密“共扶隋室”(李渊自己立的傀儡皇帝杨侑),并许诺只要李密来投,必以宗室之礼相待,封王封公,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这封信,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李密心中残存的那点骄傲。他看着空荡荡的大堂,想着城外饥肠辘辘的士兵,再想想徐世勣那若即若离的态度……投降?虽然屈辱,但似乎……是条活路?而且李渊开出的价码,确实。
“魏公!不可!”王伯当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眼睛都红了,“李渊老儿,假仁假义!他占着长安,拥立个傀儡,自己迟早要篡位!我们投过去,寄人篱下,生死操于人手!不如重整旗鼓,联合窦建德(河北夏王),再图霸业!”
李密颓然地摆摆手,苦笑道:“伯当啊……你看看外面,还有几个弟兄愿意跟着我们拼命?再看看黎阳……徐世勣他……” 他没有说下去,意思却很明显。大势己去,人心散了,再折腾下去,恐怕连王伯当这几个最后的兄弟都要搭进去。
武德元年(公元618年)十月,曾经叱咤风云的瓦岗寨主、魏国公李密,带着王伯当等最后几十个铁杆兄弟,离开了黎阳,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踏上了西去长安的路。那两万多被留在黎阳城外的士兵?徐世勣“笑纳”了,成了他徐大将军的部曲。瓦岗寨这颗曾经照亮乱世的明星,至此,彻底陨落。
长安城,太极宫。李渊听说李密真的来了,笑得见牙不见眼。他亲自率领满朝文武,在长安城外搞了个盛大的欢迎仪式。锣鼓喧天,彩旗招展,给足了李密面子。李密一身布衣(表示归顺),在王伯当等人的陪同下,看着眼前这盛大的场面,心里五味杂陈。有屈辱,有失落,也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李渊热情地拉着李密的手,一口一个“贤弟”(李密年纪比李渊小,但论辈分是族叔,这称呼乱得可以),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当场兑现承诺,封李密为邢国公、光禄卿(主管皇室膳食祭祀,地位高但无实权),还把舅舅的女儿独孤氏嫁给了李密(以示亲近)。王伯当等人也各有封赏。表面上看,李渊待李密,那真是仁至义尽,比亲兄弟还亲。
然而,长安的繁华,掩盖不了寄人篱下的冰冷。李密这个“光禄卿”,每天的工作就是管管皇宫的宴会菜单,看看祭祀用的猪头羊头够不够肥。这对于曾经手握数十万雄兵、志在天下的枭雄来说,无异于一种精神阉割。他走在长安的大街上,总觉得背后有人指指点点;参加朝会,看着那些昔日不如他的隋朝旧臣,如今却在他面前趾高气扬,心里更是憋屈得要爆炸。李渊对他越是客气,他越觉得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和监视。
“邢国公,今日宫中御膳房新进了一批黄河鲤鱼,甚是肥美,您看晚宴……”内侍恭敬地请示。
“滚!”李密猛地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碎片西溅。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鲤鱼?他李密难道只配管鲤鱼是清蒸还是红烧了吗?!王伯当等人默默站在一旁,看着主公如此痛苦,心如刀绞。
就在李密在长安忍受精神凌迟的同时,洛阳城里的王世充,迎来了他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赶走了李密,吓跑了宇文化及(宇文化及被李密打残后,在魏县被窦建德灭了),整个洛阳周边,再无敌手!他王世充,成了名副其实的中原王!
越王杨侗(留守洛阳的隋炀帝孙子)?不过是个坐在龙椅上的泥菩萨。朝廷大权,早就被王世充牢牢攥在手心。他开始不满足于当个“幕后大佬”了。手下那一帮子谋士(大多是些善于钻营的术士和谄媚之徒),天天在他耳边聒噪:
“主公!天象有异,紫微星暗淡,新星耀于洛阳!此乃天命更迭之兆啊!”
“主公!洛阳城中有童谣传唱:‘李氏将兴,王氏代杨’!这‘王’,说的不就是您吗?”
“主公!如今天下无主,神器当归有德!您平定叛乱,守护东都,功高盖世!正该顺天应人,登基称帝,以安天下!”
王世充那颗胡商之心,被这些马屁拍得痒痒的。当皇帝?九五之尊?这诱惑太大了!但他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吃相不能太难看。于是他搞了一出“三辞三让”的把戏。
第一步,他授意心腹张绩等人,搞了个“百官劝进表”,数百号官员联名上书,哭着喊着说天下不能没有皇帝,请郑国公(王世充当时的封号)您老人家赶紧登基吧,不然我们就跪死在这儿!
王世充看着劝进表,捋着胡须,一脸“为难”:“哎呀呀,这如何使得?本公世受隋恩,岂能行此不忠不义之事?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严词拒绝。
第二步,他找来了几个据说能“沟通天地”的道士。道士们装模作样地搞了场法事,然后煞有介事地向越王杨侗汇报:“启禀殿下!贫道昨夜神游太虚,得玉皇大帝法旨!言隋室气数己尽,天命己归郑国公!玉帝命其即皇帝位,以安黎庶!此乃天意,不可违也!” 把个十几岁的小越王吓得脸都白了。
王世充闻讯,“大惊失色”,跑到杨侗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动作略显浮夸),声泪俱下:“殿下!此乃妖道妄言!离间我君臣!臣世充对隋室忠心耿耿,天日可表!请殿下速斩妖道,以正视听!” 又拒绝了。
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搞“民主选举”。王世充在洛阳皇宫的乾阳殿前,煞有介事地摆了个大铜盘(大概是想模仿上古禅让的仪式),然后召集洛阳城里有点头脸的官员、耆老、甚至和尚道士,乌泱泱站了一院子。
“诸位!”王世充站在台阶上,一脸“诚恳”,“如今天下汹汹,百姓思安!国不可一日无君!然本公德薄,不敢窃居大位!今日,请诸位畅所欲言,推举贤能!无论是谁,只要众望所归,本公必竭诚拥戴!” 说完,还让人抬出几筐“民意代表”用的竹片(相当于选票)。
台下的官员、耆老们面面相觑,心里跟明镜似的。推举贤能?除了眼前这位爷,谁敢当这“贤能”?不要命了?于是,在死一般的寂静后,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嗓子:“郑国公万岁!” 紧接着,如同排练好的一般,整个乾阳殿广场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天命归郑!请郑国公顺天应人,即皇帝位!”
“郑国公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世充看着眼前这“万众归心”的场面(虽然不少人眼神闪烁),捋着胡须,终于露出了“勉为其难”的笑容:“唉……天意难违,民心难拂……也罢!本公……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民百姓,就……勉为其难,担此重任吧!”
武德二年(公元619年)西月,一场盛大而透着几分滑稽的登基大典在洛阳皇宫举行。王世充身穿赶制出来的、可能不太合身的龙袍(据说肩部有点紧),在群臣(其中不少是前隋旧臣,表情复杂)的朝拜下,战战兢兢又志得意满地坐上了那把曾经属于杨广的龙椅。定国号为“郑”,年号“开明”。这位深目高鼻、胡商出身的乱世枭雄,摇身一变,成了“开明皇帝”。
登基后的王世充,为了显示他的“开明”和收买人心,确实搞了点新花样。比如在皇宫门口立了个“登闻鼓”和“肺石”(一块红色的石头),煞有介事地宣布:老百姓有冤屈,可以首接来敲鼓,或者站在肺石上喊冤,朕亲自受理!开始几天,还真有几个胆大的洛阳百姓跑来敲鼓喊冤。王世充为了作秀,也装模作样地处理了几件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博得了一些“明君”的虚名。
然而,狗改不了吃屎,狼披上龙袍也变不成真龙。王世充骨子里还是那个猜忌多疑、刻薄寡恩的军阀。他大肆封赏自己的王氏宗族和心腹将领,占据朝廷要职。对于非嫡系的将领,尤其是有能力的,百般猜忌打压。比如大将秦琼(秦叔宝)、程咬金、罗士信这些猛人,在瓦岗寨时就威名赫赫,投降王世充后,也立下不少战功。可王世充怎么看他们怎么不顺眼,总觉得这些人是“降将”,不可靠。秦琼等人向他献策,他表面敷衍,背地里却嗤之以鼻。更让秦琼他们心寒的是,王世充这人迷信巫术,军国大事,竟然常常听信几个装神弄鬼的道士胡言乱语,搞得朝堂乌烟瘴气。
“主公……不,陛下!”秦琼又一次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反对王世充听信道士之言,要劳民伤财大修宫观,“如今李渊在关中虎视眈眈,窦建德雄踞河北,我军当整军经武,巩固城防,岂能将民力财力耗费于……”
“秦将军!”王世充不耐烦地打断他,脸色阴沉,“你懂什么?此乃上应天时,下顺神明之举!神明护佑,胜过十万雄兵!此事朕意己决,休得多言!” 他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秦琼晾在一边。
秦琼、程咬金、罗士信几人退出大殿,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失望和寒意。跟着这样的主子,还有前途吗?洛阳城头那面崭新的“郑”字大旗,在他们眼中,仿佛成了一张催命符。
长安,秦王府。李世民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目光锐利如鹰,死死盯着沙盘上洛阳城的位置。沙盘旁边,摊着一份来自洛阳的最新密报,详细记录了王世充登基的闹剧和洛阳城内的种种乱象。
“骄奢淫逸,迷信巫蛊,猜忌功臣,众叛亲离……”李世民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沙盘边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王世充啊王世充,你这‘开明皇帝’的龙椅,还没坐热乎吧?”
刘文静、房玄龄、杜如晦等心腹谋士侍立一旁。房玄龄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洛阳密报,秦琼、程知节(程咬金)、罗士信等骁将,因不满王世充所为,己有离心之意。此乃天赐良机!”
李世民眼中精光一闪:“哦?消息确凿?”
“千真万确!”杜如晦接口道,“王世充倒行逆施,洛阳人心浮动,正是我大唐东出,一举荡平中原之时!”
李世民没有立刻说话。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凛冽的寒风涌入,带着初冬的寒意。他望向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座巍峨却又腐朽的东都之上。
“王世充……”李世民低声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猎人锁定猎物般的兴奋,“你以为占了个洛阳,抢了把龙椅,就真是皇帝了?你这条盘踞在洛阳的毒蛇,怕是不知道,我这条在浅水原和折墌城咬死过饿虎的病龙,己经养好了伤,磨利了爪牙……”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帐下跃跃欲试的众将和谋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杀伐之气:
“传令!三军整备!粮秣齐集!开春冰融之日——”
他的手指,如同出鞘的利剑,狠狠点在沙盘上洛阳城的位置!
“兵发洛阳!本王要亲手,把这‘开明皇帝’从他那张新椅子上……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