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猛烈地击打着屋顶,那声音犹如万马奔腾,仿佛随时都能踏碎这一方天地。
狂风肆虐,裹挟着窗扇猛烈地撞击着窗棱,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林怀音本就重伤初愈,在绝对力量面前显得渺小和徒劳。
不消片刻,就在悬殊的较量中败下阵来。
她满心愤懑和不甘,又不得不在这无情的现实中妥协……
湿乎乎的碎发弯弯曲曲地贴在她的腮边和额际,不知沾染上了池水、汗水亦或是泪水?
暴雨冲刷着窗棂,将屋内破碎的呜咽与竹榻的吱呀都揉碎在这夜色里。
长夜漫漫,黑夜无边,黑漆漆的雨幕好似隔绝了尘世的一切,整个世界变得混沌而又疯狂……
林怀音体会到了什么叫死了活,活了又死。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两世为人都不及这般长久,终于暴雨渐停,风声渐止,黑漆漆的天幕浅淡了几分,黑夜终将要过去。
身上一轻,那人终是放过了她。
浓而密的睫羽轻轻颤了颤,林怀音混沌的意识渐渐回笼,可身子的乏累让她无力睁眼,只觉浑身骨架像被碾碎了一般,耳畔全都是嗡嗡声。
罪魁祸首的黑影披上长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随着雕花木门的开阖,转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院中,暴雨洗礼过后的落叶残枝铺了一地。
昔日那而又娇艳的花朵,此刻像被粗暴的手狠狠揉搓过,层层叠叠的花瓣散落一地,原本挺首的花茎也不堪重负,绵软折腰。
林怀音干涩的眼里,己流不出泪来,一夜的噩梦让她真想死了算了。
可她不想死后还要被人指指点点,哪怕只是借来的躯壳。
一个声音不断在脑海里盘旋:走,快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知过了多久,林怀音缓缓睁开酸涩的眼,想起身,却无力动弹。
又躺尸了好一阵子,这才勉强撑起身子,简单清理后穿上衣衫,扶着墙缓缓走出房间。
夜风如水,带着雨后特有的清凉,闷涨的头脑也清醒了几分。
屋外灰蒙蒙的,雾气迷漫,附近景物似被蒙上了一层青灰色的纱帐。
她必须赶快回去,万一被同屋的小蝶察觉,可就麻烦了。
脑子想着,可腿却酸软得不听使唤,像是踩了棉花,膝盖一软,险些摔倒。
林怀音赶紧抓住门框,堪堪稳住身形。
寂静空旷的后院隐隐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怀音暗暗心惊:不好!这么早,会是谁?
她想躲起来,可心有余而力不足,第一次感到如此虚脱和无助。
忽闻身后异响,似有什么靠了过来,来不及回头,一只长臂伸了过来。
下一秒,腰间一紧,她整个人腾空而起,伴随着耳畔的风声,几个起落,落入附近的矮树丛中。
谁?
她本能地张口。
一只大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即将出口的声音尽数封在了喉咙。
一个极低的声音响在耳畔:“闭嘴,来人了。”
那声音嘶哑低沉,像是刻意伪装,但却遮掩不掉那浑厚的男音。
林怀音不由打了个哆嗦,又惊又惧,却发不出一声。
紧接着小路上人影绰绰,灰蒙蒙的雾气中走出一道浅绿色身影。
由于雾气太重,又距离较远,林怀音定睛看了老半天,才勉强分辨出来人是春桃。
春桃身材微胖,又喜欢穿浅绿色衣裙,走路还喜欢摆动腰肢,那招牌性走姿,不是她又是谁。
只见她低着头,目光在地上西处搜寻着,似在寻找着什么。
当她看见虚掩的浴房门时,愣住了,然后疾步上前,自言自语嘀咕着什么。
春桃推开门走了进去,可她刚一进去,不远处又奔来了一道身影,那人一身墨绿色青衣,身材颀长,速度极快,首接奔入了浴房。
接着就听到春桃的惊呼声:“啊?干什么——”
在男人的低斥下,春桃很快住了口。
林怀音侧耳倾听,不知是距离过远,还是身子虚弱,声音很是遥远,还伴有耳鸣。
她听到了春桃的惊惧与哀求,还有无助的啜泣声。
浴房内的声音断断续续,隐隐约约,听得最清楚的一句就是春桃的“奴婢知错……”
紧接着,那抹浅绿色身影就被男人拖出了房门。
林怀音感到虚脱和无力,浑身颤抖不止,内心充斥着困惑和不安,是他吗?怎么去而复返了?为什么要抓走春桃?很明显,春桃只是来寻钥匙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认错人了!
是了,夜那么黑,那人根本就看不清自己的面容,所以认错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她若晚走一步,是不是被抓走的人就是她了?
随着那两道身影的匆匆离去,春桃的哀求声也渐渐飘远。
最后彻底消失在蒙蒙的雾气中。
林怀音喘不上气来,她想扒开捂住自己口鼻的手,可终因身子严重透支和缺氧,阵阵眩晕后,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