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关陇私兵的后事,李轩带着苏小小来到扩建后的琉璃窑。老匠人正围着新出炉的反射炉打转,铜制的炉壁反射着熊熊火光,将他满是皱纹的脸映得通红。“苏大家的图纸真是神了,” 老人用粗糙的手掌抚摸炉身,“以前烧十片琉璃要耗两担柴,现在担半就够了!”
苏小小指尖轻点炉口的测温计 —— 这是李轩用空间里的温度计改造的,刻度盘上嵌着片薄琉璃。“温度控制在一千二百度最好,” 她报出的数字精准得让匠人咋舌,“洛阳的老窑工说过,琉璃在这个温度下最透亮。”
李轩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洛水畔的琴声。他从空间里掏出本《玻璃工艺大全》,书页间夹着片琥珀色的琉璃:“这是用波斯的玛瑙矿砂做的,你看能不能做成琴键?”
苏小小接过琉璃片对着阳光照,光晕在她白衣上流转出梦幻的纹路:“能是能,只是音色怕是不如象牙。” 她突然笑了,“不过倒能做些新奇的玩意儿 —— 比如嵌在马鞍上,让关陇贵族的马都羡慕。”
正说着,阿依莎掀帘进来,红衣上沾着些羊毛纤维:“粟特商队的首领来了,说想和我们合开毛纺厂。” 她将张羊皮地毯铺在地上,绒毛柔软得像云朵,“他们从大食带来的细羊毛,能织出比丝绸还轻薄的料子。”
李轩的目光落在地毯边缘的花纹上 —— 是串连的骆驼图案,与月落部的图腾有几分相似。“让他们派工匠来,” 他指着琉璃窑的边角料,“我们用废琉璃做纺轮,比木头的耐磨三倍。” 他转向苏小小,“玲珑阁在长安的分店,能不能帮我们代销毛纺品?”
苏小小刚要答话,白翼族突然从天窗俯冲而下,爪子里抓着块烧焦的布料,布纹里还裹着颗黑色的药丸。李轩捏碎药丸,刺鼻的杏仁味立刻散开:“是氰化物,西域的毒师常用这个。”
阿依莎的脸色瞬间凝重:“我认识这种布料,是‘黑沙卫’的制服。他们是大食的暗杀组织,专替贵族铲除异己。” 她突然想起什么,“粟特商队说过,大食的哈里发最近在拉拢关陇贵族,想垄断丝绸之路的香料贸易。”
三人来到议事厅时,秦琼正对着幅西域地图发愁。见李轩进来,老将军用虎头湛金枪点向葱岭的位置:“黑沙卫昨夜偷袭了我们的香料商队,劫走了二十车安息香,还留了封信,说要我们退出西域商路。”
李轩接过信纸,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嚣张:“三日之内若不交出琉璃配方,玉门关的水井都将灌满毒药。” 他突然笑了,“他们怕是不知道,我们的水井都装了过滤装置 —— 用活性炭和细沙做的,毒药根本渗不进去。”
苏小小却指着信纸边缘的火漆印:“这是大食王室的标记,看来不是黑沙卫擅自行动。” 她突然想起个细节,“去年哈里发派使者来洛阳,曾向我打听玉门关的防御,当时我以为只是好奇……”
“现在看来是早有预谋,” 李轩在地图上画了个圈,“葱岭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让玄甲军去那里设伏,不用真打,放些硫磺弹制造烟雾就行。” 他对阿依莎说,“你去联络月落部,让她们在商队必经的山谷里撒上荧光粉 —— 黑沙卫穿夜行衣,正好能看清他们的动向。”
部署完毕时,暮色己漫过城墙。苏小小抱着琴盒准备回客房,路过集市时却被个糖画摊吸引。摊主正用琥珀色的糖稀画骆驼,手法与阿依莎描述的波斯糖艺如出一辙。“这手艺是跟谁学的?” 她蹲下身,鬓边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
摊主是个瘸腿的老兵,闻言叹了口气:“是慕容姑娘教的,她说让我们这些伤兵学门手艺,日子能好过些。” 他递给苏小小只糖骆驼,“姑娘尝尝?加了玉门关的甜菜糖,比蜂蜜还甜。”
苏小小咬了口糖骆驼,甜香里突然尝到丝咸味 —— 是老兵的眼泪滴在了糖画上。她刚想说些什么,远处突然传来喧哗,几个西域商人正围着家绸缎铺争吵,起因是店里卖的 “波斯锦” 是假货。
“这织法太粗糙,” 个戴头巾的商人抖着锦缎,“真正的波斯锦用金线织造,你们这是铜丝!”
绸缎铺老板涨红了脸:“这是玉门关新出的仿品,价钱便宜一半!”
苏小小突然对老兵说:“麻烦借你的糖稀用用。” 她用手指蘸着糖稀,在锦缎上画出波斯的缠枝纹,“真正的波斯锦要这样配色,” 她抬头对商人笑道,“我认识波斯的织锦匠人,让他们来玉门关开作坊如何?”
商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若能请到真匠人,我们愿出十倍价钱!”
回到客房时,苏小小在琴盒里发现张字条,是慕容婉儿留下的:“听闻大食的琉璃工艺源自波斯,苏大家若需资料,可去书库的第三排书架查找,那里有我整理的西域杂记。” 字条末尾画着颗小小的草莓糖。
苏小小望着窗外的月光,突然明白李轩为何总说玉门关的可贵 —— 这里的人从不是孤军奋战,就连未曾谋面的默契,都能化作无形的铠甲。
次日清晨,李轩带着玄甲军出发前往葱岭。苏小小站在城楼上,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戈壁尽头,突然拨动琴弦,《从军行》的悲壮曲调在关隘间回荡。阿依莎披着红斗篷走来,手里捧着件新织的羊毛披风:“慕容姑娘说葱岭风大,让我给你送这个。”
披风的衬里绣着朵小小的狼图腾,针脚细密得不像出自新手。苏小小将披风裹在身上,突然对阿依莎笑道:“等李将军回来,我们教他做草莓糖如何?”
阿依莎的笑声在关风中格外清脆:“好啊,让他也尝尝被糖霜粘住牙齿的滋味。”
而此时的葱岭山谷,李轩正看着玄甲军布置荧光粉。黑沙卫的踪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像串移动的星辰。他知道,这场商战的胜负,不仅关乎玉门关的兴衰,更将决定丝绸之路的未来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