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陈澜那“惊世骇俗”的奇袭计划被守将半信半疑地放行,十万铁骑如同泥牛入海般消失在荒原深处,镇妖关的日子,就变得…诡异起来。
起初,关墙上下依旧是枕戈待旦,气氛肃杀。守将捋着胡子,对着北境地图长吁短叹:“唉,年轻人呐,还是太莽撞…十万精骑,怕是…唉!”太守大人更是每日三次派人打探北边动静,生怕下一刻兽潮就卷土重来,陈澜却连个报信的都没派回来。
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
奇了怪了!
原本如同跗骨之蛆、隔三差五就要来关下骚扰一番、弄点动静的蛮族游骑和零散兽群,竟然…绝迹了!
关墙之外,荒原寂寂。别说蛮族战士的鬼影,连根蛮族战马的鬃毛都看不见!只有北风卷着黄沙,一遍遍冲刷着不久前还浸透血污的土地,安静得让人心头发毛。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有经验的老卒首先嘀咕起来,“蛮崽子们转性吃素了?”
“该不会是…陈元帅真把狼心山给捅穿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底层士兵中悄悄流传。
渐渐地,这种猜测如同野火燎原,烧到了关城上层。
太守大人府邸,灯火通明。幕僚们围在地图前,唾沫横飞:
“大人!北境沉寂月余,蛮族销声匿迹,此乃百年未有之奇象!若非陈元帅在敌后掀起滔天巨浪,岂能如此?”
“定是陈元帅神威!首捣黄龙,杀得蛮夷胆寒,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犯边?”
“奇袭!定是奇袭奏了奇效!陈元帅真乃神人也!”
守将虽然心里还是有点打鼓,觉得这事儿太玄乎,但眼前这铁一般的事实——蛮族真的不见了!他也不得不开始动摇:“莫非…那小子真成了?”
就在这疑云密布、猜测西起的时候,镇妖关的官场,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瞬间“沸腾”了!
那些嗅觉比鬣狗还灵敏、心思比算盘珠还活络的“聪明人”,立刻意识到:泼天的富贵和功劳,似乎要砸下来了!而能接住这富贵的梯子,叫“陈澜”!
于是乎,一场轰轰烈烈、争先恐后的“请功运动”,在镇妖关官场华丽上演!
太守大人一马当先,连夜挥毫泼墨,写就一篇辞藻华丽、感情充沛的奏章:“…臣观陈澜元帅,天纵奇才,智勇无双!其率孤军深入绝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今北境妖氛尽扫,蛮夷遁形无踪,实乃陈元帅一人之功也!其功勋彪炳千秋,当裂土封侯,以彰陛下圣明,慰我边军将士之心…” 奏章里,陈澜俨然成了救世主,而他这位太守,自然也成了“慧眼识珠、鼎力支持”的伯乐。
守将也不甘落后,虽然奏章写得不如太守花哨,但胜在“质朴有力”:“…末将亲见陈元帅用兵如神,胆魄惊人!奇袭之策,虽险实绝!今北境安宁,皆赖元帅神威!末将恳请朝廷,重赏元帅及有功将士!” 顺便也提了一嘴自己“拨付精兵”的“关键作用”。
下面的官吏们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人搜肠刮肚,引经据典,论证陈澜乃“武曲星下凡”。
有人“自发”组织“万民”(其实就关城里几百号人)签名按手印,上书为陈元帅请功。
更有甚者,连“祥瑞”都编出来了:“陈元帅出征当日,关城上空紫气东来三日不散!此乃天佑我朝,赐下神将之兆啊!”(全然忘了那天其实是沙尘暴,天黄得跟尿布似的)。
一时间,镇妖关送往皇城的加急奏报如同雪片一般,内容高度一致:陈澜牛逼!陈澜无敌!陈澜是帝国之光!请陛下速速封赏! 阿谀奉承之词,肉麻得能让人起三层鸡皮疙瘩,溢出的谄媚几乎要淹没了整个官驿系统。
皇城大悦,钦差驾临!
皇城,金銮殿上。看着堆积如山的、来自镇妖关的、几乎要把陈澜夸成神仙下凡的奏章,龙椅上的那位也坐不住了。北境安宁,蛮族无踪?这可是困扰帝国数百年的心腹大患!若真如奏章所言,乃是陈澜一人之功…那此子简首是大大的祥瑞,帝国之福啊!
“查!”皇帝陛下金口玉言,透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一丝疑虑,“朕要亲眼看看,这陈澜,是否真如奏章所言,立下了如此不世之功!派谁去?”
很快,旨意下达:命十三皇子,上官带刀为钦差巡视官,即刻启程,前往镇妖关,彻查北境战况,核实陈澜之功!
消息传到镇妖关,刚刚还在疯狂拍马屁的官老爷们,瞬间又换了一副面孔——紧张!无比的紧张!
“十三皇子?上官带刀?”
“嘶…是那位‘剑痴’皇子?”
“听说他年纪轻轻,己是归真境初期的剑道高手!皇城底蕴,果然深不可测!”
“这位殿下…性情如何?可…好说话?”(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关于这位十三皇子的信息迅速被搜集、传播:
剑道奇才,嗜剑如命,人称“剑痴”。
性情冷峻,不苟言笑,眼中只有剑与道。
最厌恶虚伪造作,阿谀奉承。
此次奉旨巡视,腰间必悬着他那柄从不离身、据说饮过归真境大妖之血的佩剑——“断浪”。
太守和守将看着自己案头那堆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肉麻得能齁死人的请功奏章副本,再想想这位冷面剑痴皇子的传闻,额头上不自觉地渗出了冷汗。
“快!把那些…咳,措辞过于‘热情洋溢’的稿子,都收起来!烧了!”太守急声道。
“对!给殿下的汇报,务必…务必实事求是!有一说一!”守将也赶紧补充,心里却打起了鼓:我们之前报上去的,好像离“实”有点远?
整个镇妖关,在短暂的“马屁狂欢”后,陷入了一种更加微妙的氛围。空气中弥漫着期待、忐忑,还有一丝被戳破谎言的恐慌。关城上下,一边加紧整饬军容城防,准备迎接钦差,一边在心里疯狂祈祷:
“陈元帅啊陈元帅!您老人家可千万要活着回来啊!最好…最好真带着泼天的功劳回来!不然咱们这关城里上上下下,怕是要被那位冷面皇子用眼神给‘剐’了!”
“还有…您回来的时候,动静能不能稍微…低调点?”(想起陈澜那拉风的风格和可能的“战利品”,太守觉得这祈祷可能有点苍白)。
而此刻,远在荒原深处,正指挥着八万扛马苦力和数十万兽潮,浩浩荡荡、烟尘蔽日地向着镇妖关凯旋的陈澜,对此一无所知。他正美滋滋地盘算着:“嘿嘿,这次回去,看谁还敢说小爷是愣头青!这功劳,够不够换个异姓王当当?…嗯,顺便把修城墙的苦力钱也省了,完美!”
风暴,己在镇妖关悄然酝酿。当“不按常理出牌”的战场杀神,遇上“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冷面剑痴皇子,再加上一群内心慌得一批、拼命想找补的地方官…这火花,怕是要把镇妖关的城墙都给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