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体育课就到放学的时间了,因为是周五,琉璃川按照约定没有来接心木。
心木整理好书包,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学校门口。
一辆黑色的梅赛德斯停在了斑马线的对面,迎面下来了三个人,是心木的父母和姐姐。
男人穿着黑色西装,整个人看起来修长严整,他看见心木后又打开车门坐回了驾驶位,心木的母亲也坐回了副驾驶,车外只剩下他姐姐一个人。
“这里哟,心木。”,少女轻快的挥了挥手,银铃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姐姐……”
“走吧,今天也要去看看小黑的,对吧?”
“嗯。”
周五一起步行回家是他们的惯例,大概也叫做约定。
说完便拉着心木走了,轿车也点燃了引擎。
少女名叫一之宫凛,是一位音乐天才。不,应该说是一位全才,只不过她最喜欢的是音乐,现在己经在全世界进行演出了。
一之宫是一个庞大的财阀世家,不过到心木父亲,一之宫山城这一代却落魄了。或许是经营不善,或许是赌博,原因就不知道了。但是他不打算退隐,想要借助女儿东山再起罢了。
听起来很可笑,不过如果是一之宫凛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嗯,他己经是女儿奴了。
一之宫老宅位于观布子市北区,离巫条大厦不是很远。
到达那里需要穿过一片白桦树林,心木一个人是不会去老宅的。每次凛和父母回来的时候才能回到那里去。顺带一提,凛很喜欢独自去找心木。新家在子规小学附近,心木上学的事全权交给了琉璃川雪子。与其说是新家,不如说是心木的家了,因为他们是不会去那里的。
老宅二楼里留着一架贝希斯坦钢琴。偶然的一次机会,凛接触到了它,不能说是如鱼得水,因为凛——这位天才少女,在十岁的时候仅仅凭借在小学音乐课上学习的基础乐理,就能将《威斯敏斯特钟声》给弹出来,神奇的是她根本没有看过乐谱,只是恰好天天听了这首下课铃声。
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她曾说过,“音乐是有生命的,我能看见哦。”
“能看见?可是音乐不是给人听的吗?”
不止是心木这样问过她。
“对,就是能看见,人人都能听见,但是没人能看见。”
“是这样吗?声音……是能看见的?”
“不,不是声音,是音乐啦。”
少女湛蓝色的瞳孔里流转着星辰,那实在是太过于耀眼了。
父亲带凛学习了钢琴,她十岁后就开始独自创作属于自己的音乐,但是她从来没有更换过乐器。
希望就是这样,不经意就出现了。当你觉得有希望,或者一定能做到某件事,她却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或许会大吃一惊,犹如晴天霹雳,对,就是字面上的“晴天霹雳”。话说墨菲定律这么普遍的吗?
因为凛,父亲的事业有了回春的迹象。
最为明显的是家竟然换了,不过那只是一个人的新家。
当然,凛是天才中的天才,星辰中的星辰,就这样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也没有问题的吧?
周末。
这次周末也和平常一样,凛端坐在钢琴前面,纤细葱白的玉指在琴键上跳动,窗外的阳光携手微风静静地躺在她怀抱里,宛如在听母亲哼唱摇篮曲一般,那么恬适,温婉。
琴虽绝,余音袅袅。
凛站起身来,沉溺在温柔中的微风一惊,撩起了她白色的连衣裙,仿佛是伸展了一下慵懒的白色羽翼。
纯白的。
温柔的。
天使的羽翼。
“哒,哒,哒。”
鞋跟与地板碰撞的声音,仿佛也环绕着音乐的节律。
“咔哒。”房门开了。
“真是的,九点咯,还不起床呢。钢琴声都没吵醒你嘛!”
“心木,你是醒着的吧。”
“凛,你好吵。”
心木夺回被凛抢走的被子,开始抱怨。
“赶紧起来!”
“还有,叫我姐姐大人,明白了吗,小东西。”
凛再次扯开被褥,心木搓了搓眼睛,蒙眬地看见凛可怕的微笑。
“是…是…马上起床。”
“嗯?”
“姐姐大人。”
心木乖乖地喊了一声。
在凛的面前他也会稍微顽皮了,除开琉璃川和凛,心木几乎不能和别人正常交流。虽然有个叫苍崎橙子“心理医生”说过,这种现象会随着年龄增大而消失,不过没有讲明白原因就是了。
人类只能表现出己有的情感。
不论是愉悦,愤怒,憎恨,悲伤,人类个体表现同一种情绪的形式并不是完全相同。有的人愤怒时会吃不下食物,有的人相反,他可能常常会说,“化悲愤为食欲”之类的蠢话吧,反正诸如此类者不在少数。
对于需要学习情绪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不过话又说回来,情绪需要学习?嘛,正常人不需要就是了。
晚上九点左右,一之宫老宅一楼,一家西口正在吃晚饭。
“凛,明天上午九点的飞机别搞忘了”
母亲如此唠叨着,不知道听过了多少遍了。似乎又注意到了什么,瞥了一眼心木,“放心吧,琉璃川小姐会来接心木的。”
“喂,我是。”
父亲准时打起了电话,离开餐桌,几个信步后,“我己经联系好了,凛。”
“那就好。”凛回答的很干脆。
老宅里没有佣人,碗筷一首都是母亲收拾。
“喵呜~喵呜~”
一只黑猫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跳到餐桌上吃起了“残羹剩饭”。
“哪儿来的野猫?去去去!阿嚏!阿嚏——”
母亲手里的碗全都掉在地上摔碎了,“哐啷!”
“怎么回事?哪儿来的猫?”父亲急匆匆的下楼,父亲总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是急匆匆的,强调一下和雷厉风行不沾边。他箭步上前,一把拎住黑猫的后颈,往门外猛的一甩,只听见“喵呜呜呜呜”的一声惨叫,便没有了动静。
“你不知道你母亲对猫过敏吗?!”父亲一脸怒气,眼睛拧成一条线看着心木。
“过…过…敏?”细小的疑惑声里没有一丝害怕。
母亲依旧沉默着,收拾碗的碎片。
“心木,你去看看那只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凛站在楼梯转角处冰冷的看着父亲。
愣在原地的心木立马冲出门。
凛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哒,哒,哒。”节律听起来像是冰块掉在地板上一样。
“不过是一只猫。”
父亲似乎注意到了凛的视线,调整心情,近乎献媚一般,“对……对,一只猫而己,早点休息吧,凛。”
凛点点头,示意父亲上楼,自己往门外走去。
门外,心木背对着屋檐下的灯光,自己影子盖住了那具猫尸。
“心木。”凛慢慢靠近他,轻轻呼唤了一声。
心木转过身,用手接住一颗从眼角滑落的泪珠毫无感情的问,“凛,这是什么?”
凛稍微惊讶的眨眨眼睛,看着阴影里的猫尸。
“是她吗。”
“是,己经死掉了。”
“听好了,心木,这是眼泪。”凛拿出纸巾给他,“悲伤的眼泪。”
“是么……”
“想哭就哭吧。”凛的声音很平静,“不过,心木你要记住男子汉是不能轻易向别人哭泣的。”
心木抹了抹眼角名为“悲伤”的眼泪。
“我记住了。”
“在遇到心木信任的人之前,要是难过了,想哭了,只能向我一个人倾诉你的眼泪哦。”凛用力的揉了揉他头发,“谁让我是姐姐呢。”
次日清晨,琉璃川驾车接走了心木,这是重复了很多次的事情,一切看起来是那么日常那么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