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林夏猛地睁开眼。
月光透过斑驳的窗棂洒进来,在青砖地面上切割出蛛网般的裂痕。
她撑起身子,手肘传来刺骨的凉意 —— 这不是她家的鹅绒被,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粗麻被褥上还沾着几片枯叶。
“小姐终于醒了!” 尖细的嗓音吓得她差点滚下床。
梳妆台前站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鬟,杏核眼瞪得溜圆,手里攥着半块冷掉的炊饼,“您昏睡了三日,可把奴婢急死了!”
林夏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塞着团棉花。她记得睡前还在改论文,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得眼睛生疼,怎么一觉醒来就成了古装剧现场?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摆,淡青色襦裙绣着缠枝莲纹,指尖抚过腰间冰凉的玉佩,上面 “林府” 二字硌得生疼。
“现在是什么年份?” 她抓住丫鬟的手腕。
少女倒抽一口冷气,眼神里满是惊恐:“小姐莫不是摔傻了?当今圣上继位第十三年,您昨日在镜渊失足落水......”
镜渊。这个名字像把生锈的刀,在她脑海里划出一道血痕。昏迷前的记忆突然翻涌:雾气弥漫的深潭,水面下漂浮着无数破碎的镜子,每块镜片里都倒映着扭曲的人影。当她伸手触碰最近的镜面时,冰凉的触感瞬间蔓延全身,耳畔响起孩童尖锐的笑声 ——“找到你了!”
“小姐脸色好差!” 丫鬟慌忙扶住她摇晃的身子,“快躺下,大夫说您元气大伤......”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夏透过雕花木门的缝隙,看见两个黑衣护卫架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经过,那人腰间挂着的玉牌上,“影卫” 二字泛着幽幽冷光。她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这场景,和她昨晚梦中的片段如出一辙。
三更天,更夫的梆子声惊飞了檐角的夜枭。林夏蹑手蹑脚摸出房门,循着白日里的记忆往影卫营方向走去。月光下的回廊宛如巨兽的骸骨,她贴着冰凉的墙壁前行,忽然听见拐角处传来压低的对话。
“林府小姐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男人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铁锈,“上头吩咐,若她恢复记忆......”
“可是她分明连簪花都不会!” 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老爷说了,小姐是林家唯一血脉......”
林夏后背渗出冷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这具身体的原主并非意外落水,而她的穿越,或许从踏入镜渊的那一刻就早己注定。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她转身想逃,却撞进一片带着血腥味的阴影里。
“想去哪儿?” 沙哑的男声裹着酒气扑面而来。林夏抬头,正对上一双暗金色的瞳孔。
男人脸上缠着浸透血渍的绷带,唯有右眼露在外面,像是淬了毒的匕首,“小骗子,装失忆的把戏,该玩够了吧?”
她的后腰抵上雕花栏杆,下方是深不见底的荷花池。男人抬手扯开她的衣领,露出锁骨处淡青色的印记 —— 那是朵正在枯萎的莲花,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黑。
“镜渊之印......” 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缩,绷带下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你究竟是林家的弃女,还是镜族的奸细?”
林夏浑身发冷,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突然拼凑完整。镜渊深处漂浮的镜子,倒映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孩童笑声中,无数镜面同时破碎,锋利的碎片刺入皮肤的剧痛...... 她终于明白,这不是简单的穿越,而是一场跨越时空的阴谋。
男人的手掌扼住她的咽喉,暗金色的纹路顺着皮肤向上蔓延。
就在窒息的瞬间,林夏突然想起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 潭底最深处的那面镜子,里面的 “自己” 嘴角上扬,露出了森然的微笑。
“等...... 等等!” 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可以帮你找到镜渊核心。”
男人的动作顿住,她趁机拽下腰间玉佩,“林府世代守护镜渊,这玉佩里藏着......”
“谎话精。” 男人突然轻笑,绷带下的嘴角裂开渗血的弧度,“不过,我倒是想看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样。” 他松开手,林夏跌坐在地,剧烈咳嗽着大口呼吸。男人俯身拾起玉佩,月光照在他脖颈处的旧伤疤上,那是道狰狞的齿痕,像被某种巨兽生生撕下一块肉。
“从明日起,你归我管教。” 男人将玉佩收入怀中,“我叫谢沉,影卫营统领。记住,在我面前,最好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他转身离去,衣摆扫过栏杆,惊起一池寒鸦。
林夏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手指无意识着锁骨处的印记。镜渊之印正在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苏醒。她突然想起论文里写过的神话传说 —— 当镜渊之印完全黑化时,持有者将成为连通两界的容器。
远处传来更夫第五次打更的梆子声,黎明前的黑暗愈发浓重。林夏握紧拳头,指甲刺破掌心。不管这具身体的原主卷入了什么阴谋,她都要活下去,找到回到现实世界的办法。
毕竟,她还没弄清楚,那些镜子里的自己,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