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落时，青岚谷的溪流结了层薄冰。
林辰提着锈剑站在溪边，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消散。他己用这柄锈剑练了三个月，剑身的锈迹被磨得干干净净，露出暗黑色的铁骨，虽无锋锐的光泽，却沉甸甸的，握在手里像握着一块凝练的灵力。
“今日练‘刺’字诀，目标是刺穿冰面下的鹅卵石。”铁剑长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裹着件厚棉袍，手里捧着个暖炉，“不许用灵力，纯靠腕劲与剑势。”
溪面的薄冰下，隐约能看到几块拳头大的鹅卵石，被冻在冰层里，位置刁钻。不用灵力，单靠腕劲刺穿冰层击中石子，难的是分寸——劲小了刺不破冰，劲大了冰碎石动，反而失了准头。
林辰深吸一口气，将锈剑竖在冰面上方。他想起李猛站桩时的沉劲，想起陈云画符时的稳劲，手腕缓缓蓄力，没有急于下刺，而是让手臂的重量顺着锈剑自然下沉，剑刃与冰面保持着垂首的角度。
“刺！”
手腕猛地发力，却不是爆发式的猛刺，而是如水滴穿石般，将力道凝聚在剑尖一点，缓缓压向冰层。
“咔嚓。”
细如发丝的裂痕在冰面蔓延，锈剑的剑尖精准地刺入冰层，避开了周围的冰碴，稳稳落在一块鹅卵石上，留下一个浅坑。
“还行。”铁剑长老呷了口热茶，“再刺十次，每次都要落在同一块石子上。”
林辰没有停歇，继续练习。锈剑刺入冰层的声音在寂静的溪边格外清晰，一次比一次沉稳，角度一次比一次精准。他的额上渗着薄汗，在冷空气中凝成细霜，却浑然不觉——此刻他的心神全在剑尖与石子的距离上，那是比外门大比时更细微的“分寸”。
王虎也在不远处的演武场练剑，他的青钢剑在雪地里划出残影，劈向裹着厚冰的木桩。以前他总嫌冰面滑脚，此刻却刻意踩着结冰的地面练桩，脚下的“青松桩”比三个月前稳了太多，连铁剑长老都多看了他两眼。
“王虎的劈剑有进步，”林辰刺完第十次，看着演武场的方向，“他的蛮力收了三成，反而更有穿透力。”
铁剑长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撇了撇：“那小子总算明白，力气不是用秤称的，是用剑刃量的。”
午时雪停了，林辰去丹堂送清理好的刺藤根——这些根须经冰霜冻过，药性更稳，是炼制“续筋散”的辅材。丹堂的院子里堆着不少刚采的“冰叶草”，叶片边缘带着冰晶，紫瑶正蹲在石案前，用银刀小心翼翼地剥离叶片上的薄冰。
“冰叶草的灵气藏在冰晶里，首接化开就散了。”紫瑶的银刀划过冰晶，竟将冰与叶完美分开，冰晶落在盘中，依旧保持着叶片的形状，“得像你刺冰那样，找对角度，巧劲剥离。”
林辰放下刺藤根，蹲在一旁看着。紫瑶的手腕转动极缓，银刀的轨迹与他刺冰时的剑势惊人地相似——都是“稳中带巧，劲凝于尖”。
“这手法，和‘绞’字诀的旋劲有点像。”林辰忽然开口。
紫瑶抬眼看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药草如剑，剑如药草。你看这冰叶草的叶脉，是不是和你锈剑的纹路差不多？都是‘外柔内刚’。”
林辰低头看去，冰叶草的叶脉确实坚韧，藏在柔软的叶片里，像锈剑的铁骨藏在暗沉的剑身中。他忽然明白，铁剑长老让他用锈剑，或许不只是练基础，更是让他悟“藏锋”的道理——真正的锋芒，往往藏在最朴实的外表下。
傍晚回东七院时，王虎正对着木桩练“劈”，锈剑在他手里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劈下都带着沉劲，木桩上的裂痕整齐划一。看到林辰进来，他难得主动开口：“长老说明年开春有个‘外门筑基试炼’，通过的能提前进内门，用中阶功法筑基。”
林辰心中一动。外门弟子筑基难，缺的就是中阶功法，这试炼显然是给有潜力的弟子准备的。
“你肯定能过。”王虎擦了擦汗，语气里带着真诚，“你的剑比三个月前‘藏’了，看着不起眼，劲却更足。”
林辰笑了笑：“你也不差，劈剑的‘敛’劲快摸到门了。”
两人没再多说，各自拿起剑，在院子里对着木桩练习。雪光映着两道身影，锈剑与青钢剑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不再有往日的较劲，只剩相互砥砺的沉稳。
深夜，林辰盘膝打坐，腕间的断剑残片忽然发烫。他取出身份令牌，两者在月光下的光晕交织在一起，令牌背面的纹路竟与残片的纹路隐隐重合，组成一个残缺的图案，像半个旋转的剑轮。
“这图案……”林辰凑近细看，图案的边缘有几个模糊的刻字，像是“裂”“穹”二字，与《上古兵器考》里提到的“裂穹剑”隐隐呼应。
难道令牌和残片，真的是裂穹剑的碎片？那另外的碎片在哪里？
他试着将一丝灵力注入重合的纹路，令牌与残片同时震动，一股更精纯的黑色气流从残片涌出，顺着经脉流转，比之前的修复之力更强，竟让他引气中期的灵力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原来需要两者共鸣……”林辰心中震动，连忙收功。他知道不能急于求成，这秘密需要更扎实的修为才能揭开。
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落在窗棂上簌簌作响。林辰将令牌与残片收好，握紧锈剑，剑身的寒意透过掌心传来，让他的心神愈发沉静。
外门的日子看似平淡，却像这积雪下的种子，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悄悄扎根。无论是即将到来的筑基试炼，还是裂穹剑的秘密，都需要他一步一步，用最扎实的基础去触碰。
他看向窗外的夜空，雪光映着寒星，清晰而坚定。
属于他的修行之路，还在继续，每一步都踏在最坚实的土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