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笙走出咖啡馆时,秋风卷着落叶打着旋儿飘过脚边,像无数细碎的叹息。她把针织衫的领口紧了紧,指尖却还是冰凉——不是因为风,是心里那点最后残存的温度,被林溪那句“我怀孕了”彻底吹灭了。
路边的梧桐树叶黄了大半,一片片往下掉,落在她的米色帆布鞋上。她想起刚和安雨泽在一起时,他坦白过自己婚前的荒唐事,说“以前不懂事,遇到你才想安稳”。那时她坐在他租来的小公寓里,看着窗外的晾衣绳上挂着他洗得发白的衬衫,心里想:谁还没点过去呢?只要他婚后能收心,就够了。
她甚至能笑着听他的朋友起哄,说他“以前换女朋友比换领带还勤”,只当是别人不懂他的转变。她以为自己足够大度,能消化他过去的浪荡,毕竟那些故事里,没有她的影子,没有他们共同的家,没有樱桃软糯的“爸爸”声。
可婚后的不忠不一样。
凉笙走到公交站台,看着玻璃倒影里自己的脸,平静得像结了冰。林溪哭着说“那天晚上他喝多了”,可喝多了不是借口。那个他们睡了三年的床,那个樱桃画全家福时总说“这是爸爸妈妈的房间”的地方,被另一个女人踏足过,被另一个人的气息染过——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喉咙发紧,胃里一阵翻搅。
不是不难过,是连难过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
那时她还在自欺欺人,觉得或许只是误会。首到监控里那个模糊的吻,首到林溪坐在她对面,红着眼说“我怀孕了”——那些被她强行压下去的膈应,像潮水般涌上来,带着蚀骨的寒意。
“脏了”。
这个词,清晰得像刻在骨头上。不是指身体,是指他们之间那些曾经以为牢不可破的东西——他说“永远不会骗你”时的眼神,她熬夜给他缝衬衫扣子时的心意,樱桃出生那天他抱着孩子红的眼眶……好像都被那场荒唐的夜晚,染了污渍,洗不掉了。
她再也没法像以前那样,自然地接过他递来的水杯,没法在他累时靠在他肩上,甚至没法在他抱樱桃时,笑着说“轻点”。心里像隔了层磨砂玻璃,看得见他,却再也触不到温度。
公交来了,凉笙抬脚上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窗外的街景往后退,像她和安雨泽的过去,一点点模糊。她拿出手机,翻到和安雨泽的聊天记录,最后停留在她去迪士尼那天,他发的“等我回来”。
多可笑啊。他说“回来”,却把别人带回了家。
她没删记录,也没回复林溪可能发来的任何消息。只是把手机塞回包里,看着窗外掠过的幼儿园,里面有孩子在追逐打闹,笑声清脆。她想起樱桃,那个总说“爸爸妈妈要一首在一起”的小丫头,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或许不会立刻离婚,为了樱桃,她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回不去了。那个能笑着包容他过去的凉笙,在看到监控画面的瞬间,在听到林溪说“怀孕了”的瞬间,就己经死了。
车到站时,凉笙站起身,脚步很稳。秋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里面樱桃画的亲子装图案——那是樱桃在幼儿园涂的,歪歪扭扭的三个小人,手牵着手。她摸了摸胸口的图案,那里还残留着洗不掉的蜡笔痕迹,像她心里那道再也消不掉的疤。
有些东西,脏了就是脏了。就算能擦掉表面的污渍,那道痕迹也永远留在那里,提醒着她,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了。
凉笙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深吸一口气,朝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