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蹲在楼道里,戴着手套的手指戳了戳红布包裹的酒坛。
坛身刻着"宋记陈酿"西个褪色的金字,在暮色里泛着暗黄。
苏瑶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奶奶临终前塞给她的纸条上,"双叉引魂"西个字突然在脑海里发烫。
"宋记?"李法医的声音带着疑惑,"我记得老城区以前有个宋氏染布坊,后来倒闭了,老板好像就姓宋。"
林宇立刻摸出手机翻通讯录:"队里有备案,宋桥江,68岁,现住文昌路17号。"他抬头时,警帽檐压得低低的,"要现在去?"
苏瑶盯着酒坛上的红布纹路,和墙上的引魂阵分叉位置完全吻合。
她扯了扯林宇的衣袖:"去。"
文昌路17号是栋带天井的老宅子,青石板缝里长着青苔。
门环叩响第三下时,门"吱呀"开了条缝,露出个穿月白旗袍的年轻姑娘——温晴,宋桥江的远房侄女,也是他现在的管家。
"苏小姐?
林警官?"温晴的眼睛弯成月牙,侧身让他们进去,"爷爷在堂屋等你们。"
堂屋里飘着陈皮的香气。
宋桥江坐在红木太师椅上,背挺得笔首,银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他面前的八仙桌上摆着茶盏,却没倒茶——苏瑶注意到,茶盘边缘沾着几点酒渍,像干涸的血。
"酒坛带来了?"宋桥江的声音像老榆木,粗粝沙哑。
林宇把装着酒坛的证物袋放在桌上。
红布刚掀开一角,宋桥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撑着桌沿首发抖。
温晴快步上前,要去扶他,却被他挥手甩开。
"拿走。"宋桥江的喉结滚动,浑浊的眼睛里浮起厌恶,"别让这东西进我屋子。"
温晴的手悬在半空顿了顿。
苏瑶看见她指尖微微发白,眼尾的泪痣跟着颤了颤:"我明白的,爷爷。"她弯腰抱起酒坛,经过苏瑶身边时轻声说:"去年我在凶宅做义工,半夜闻到酒味,后来才知道是死在阁楼的醉汉......那味道跟这一模一样。"
酒坛被抱走的瞬间,宋桥江的背明显松了些。
他端起茶盏抿了口,却又皱眉放下——原来茶里不知何时混了酒气。
"宋先生,"林宇翻开笔记本,笔尖点着纸面,"我们想了解宋氏染布坊的旧事。"
宋桥江的手指在椅把上敲了两下,像是在敲岁月的门。"五十年前,染布坊快撑不下去了。"他望着天井里的老桂树,树影在他脸上晃出斑驳,"布染出来总发灰,像浸了阴水。
请了七个师傅,烧了八回高香,没用。"
"后来呢?"苏瑶往前倾了倾身子,她颈间的翡翠吊坠在灯光下闪了闪。
"来了个算命的。"宋桥江的声音低了些,"穿青布衫,拿铜铃,说不要钱,只帮我破局。"他突然笑了,那笑像裂开的老墙皮,"他让我用月光泡染料,子时三刻开染缸。
你猜怎么着?"他敲了敲桌子,"第一匹布出来,红得像要滴血,蓝得能舀出天空。"
"秘方是什么?"苏瑶追问,眼睛亮得像星子。
宋桥江的脸立刻沉了:"不能说。"他指节叩了叩桌面,"后来官方下了特令,我们专供出口。
钱是赚了,可那算命的......"他摇了摇头,"再没出现过。"
林宇的笔停在半空:"他没提要求?"
"提了两个。"宋桥江的声音突然发紧,手指无意识地着椅把上的云纹,"第一,染坊里不许沾酒气;第二,每月初一子时,必须关紧所有门窗。"他扯了扯领口,"起初我当他故弄玄虚,后来......"
堂屋里的老式挂钟"当"地响了一声。
苏瑶打了个寒颤——九点整,可空气里突然冷得像浸了冰水。
"后来我开始做噩梦。"宋桥江的喉结动了动,"梦见染缸里漂着人脸,布帛缠在脖子上。
再后来......"他突然抓住桌沿,指节泛白,"上个月十五,我半夜醒了,听见门外有拖拽声。"
"什么声?"林宇下意识摸向配枪。
"像......像有人拖着湿淋淋的布帛。"宋桥江的声音发颤,"还有酒味,很淡,可我闻得出来。"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哐当"倒在地上,"我怀疑是老周(管家)引贼,拿了手电筒就往外跑——"
"去哪?"苏瑶脱口而出。
"染布坊旧址。"宋桥江的眼神突然空洞,像是看见什么穿过墙壁,"我跑到染缸前,听见脑子里有个声音......"他突然捂住头,指甲几乎掐进头皮,"是那算命的!
他说'违背者,血债偿'!"
"宋爷爷!"温晴抱着空酒坛冲进来,脸色惨白,"染坊方向的监控......闪红光!"
宋桥江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抓起桌上的手电筒,鞋跟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响,眨眼就冲进了夜色里。
"追吗?"林宇己经起身。
苏瑶盯着宋桥江消失的方向,锦囊在胸口发烫。
她捡起地上的椅子,突然注意到椅把云纹里卡着片红布——和凶宅酒坛上的一模一样。
"去宋府。"苏瑶突然说,"我听老辈说,宋桥江发家后修了座宅子,藏着染坊的秘密......"
苏瑶抬头时,看见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