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府的聘礼抬进相府那日，朱雀街的积雪都被踏成了泥浆。一百二十八抬红木箱缠着金丝绦，头一箱就装着西羌进贡的雪狐裘——那本该是太子大婚时的聘礼。
"姐姐真是好本事。"沈月容掐着鎏金暖炉倚在廊下，面纱遮不住她溃烂的嘴角，"勾得三皇子连祖宗规矩都不顾了，竟许你穿正红嫁衣。"她脚边跪着个瑟瑟发抖的小丫鬟，正捧着沈昭母亲的嫁妆单子誊抄——柳氏克扣下的最后三页，此刻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我抚过妆台上贵妃亲赐的鎏金凤冠，九尾凤凰衔着的东珠，正是怡和公主及笄时戴的那颗。翡翠捧着账册进来："姑娘，济世堂这个月又进账三千两，城南的药材铺子……"
"都兑成金叶子。"我打断她的话，指尖点着嫁妆单子某处，"母亲陪嫁的十二处庄子，如今还剩两处没收回。"窗外突然传来马嘶，三皇子府的侍卫押着柳氏娘家的管家进来，那人怀里抱着个螺钿匣子——正是母亲装地契的旧物。
大婚前夜，贵妃派心腹嬷嬷送来个樟木箱。掀开层层锦缎，里头躺着件血玉雕的送子观音，底座刻着贤妃与贵妃的闺名。"这是本宫与贤妃姐姐的嫁妆，"信笺上的字迹被泪水晕开，"如今传给本宫的儿媳。"
五更鼓响，迎亲队伍踏碎相府门前的薄冰。我戴着自制的新娘面帘，金丝垂珠间缀着解毒丸——皇后昨日"赏"的胭脂里，掺着令人失声的哑药。花轿行至朱雀街中段，忽见太子府的马车横在路中。沈月容戴着皇后赐的九翟冠，非要"沾沾喜气"。
"姐姐这嫁衣的绣工，倒像醉仙楼怜月姑娘的手艺。"她掀开轿帘的刹那，我袖中银针精准刺入她虎口。沈月容尖叫缩手，腕间玉镯应声而碎，露出内壁刻着的北狄文字——正是当年通敌密函上的印鉴。
喜乐行至宫门前，皇上身边的刘公公突然拦轿："圣上口谕，三皇子妃需除冠验身！"我摘下面帘的瞬间，围观的百姓惊呼连连——额间花钿竟是用苗疆蛊虫的血所绘，遇光化作凤凰展翅。
贵妃乘着鸾驾匆匆赶来，怀中抱着先帝御赐的玉如意："本宫亲自验的儿媳，刘公公要连本宫一起查么？"她腕间翡翠镯子撞在玉如意上，暗格弹出半块兵符——与三皇子那半块合二为一。
洞房的红烛燃到三更，萧景珩掀盖头的手突然顿住。他抚过我发间金簪，簪尾机关弹开，露出张泛黄的舆图："皇后在猎场埋了三百斤火药，三日后秋猎……"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射进支火箭。我旋身躲过，嫁衣裙摆扫翻合卺酒，酒液泼在青砖上蚀出个"弑"字。萧景珩揽着我破窗而出，院中暗卫己与黑衣人缠斗在一处。他剑尖挑开刺客面巾，露出张熟悉的脸——竟是太子府的管家。
"好一出双簧戏。"我扯下刺客腰间令牌，北狄狼头印旁刻着沈相私章，"父亲连女儿的大婚夜都要送份厚礼。"
五更天时，大理寺卿带着圣旨闯入。皇上疑我们私藏军械，要搜三皇子府。我笑着打开库房，二十八箱嫁妆全是药材银针。贵妃适时送来"安神汤"，皇上饮后昏沉睡去，龙枕下却翻出太子亲笔的谋逆信。
沈月容闻讯闯宫，发间东珠突然炸开毒粉。皇后趁机哭诉："定是三皇子陷害！"我掏出个琉璃瓶，毒粉在药水中凝成"萧景逸"三字。皇上惊醒看到，抓起镇纸砸向太子额角："逆子！"
暴雨倾盆那夜，三皇子的暗卫悄悄潜入相府，将沈相打晕，他脚下散着二十年前的通敌信，每封都摁着柳氏指印。我站在檐下看雨水冲刷血渍，三皇子将大氅披在我肩头："王妃可愿与本王，改写这吃人的世道？"
宫墙外突然火光冲天，北境大军压城的号角与喜乐共鸣。我握紧虎符轻笑，镜中嫁衣如血，映出万里河山——这场以红妆为刃的棋局，终是到了将军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