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砸在玄甲上溅起血泥,太子马鞭指着我鼻尖:“军医?怕是北狄细作!”他身后粮车裂开豁口,霉米间蠕动的蛊虫卵裹着绿脓,与沈月容冷宫墙角的虫卵如出一辙。
三皇子剑鞘横挡在我身前:“皇兄慎言,沈医官有贵妃亲赐玉符。”他玄铁护腕擦过太子蟒袍,暗扣弹开的粉末沾上霉米——那是沈昭特制的显形散,遇虫卵即泛磷光。
“报——!”斥候马蹄踏碎雨幕,“第七营突发呕血,倒毙三十二人!”太子踹翻粮袋冷笑:“三弟举荐的好医官!”我蹲身捻起染血霉米,米芯夹着的金丝正是柳氏血书里提过的“北狄缠魂线”。
雨夜疾驰百里,粮仓守卫的弯刀映着三皇子眼底寒光。“此乃沈相门生周侍郎辖地!”太子亲兵拔剑阻拦,三皇子却劈开仓门。腐臭扑面而来,堆成山的麻袋下露出淬毒箭镞,箭尾鹰羽烙着东宫徽记。
“拿下周贼!”太子突然厉喝。那侍郎刚被拖出,喉头便插着枚北狄吹箭。三皇子掰开尸首牙齿,舌底蜡丸绘着潦草路线——雁回谷至黑水河,正是太子昨日指定的押粮道!
“护粮!”三皇子嘶吼未落,火箭己如蝗雨至。我扑向粮车撒药粉,蛊虫在火焰中爆出毒烟。混乱中太子弯弓搭箭,三皇子为我格挡时,肩头旧创骤然崩裂。玄甲裂处皮肉翻卷,那道菱形伤疤竟与贤妃心口刀伤分毫不差!
“殿下!”我撕开他浸血的里衣,旧伤深处嵌着半片翡翠——正是母亲那对耳坠的残玉!三皇子咳血攥住我手腕:“别声张…这伤是十岁那年,皇后用贤妃的簪子…”
暴雨冲刷着满地毒虫尸骸,太子踏血而来:“三弟这伤莫不是通敌时落的?”他剑尖挑向三皇子的肩,我猛地掀开药箱。贵妃亲赐的玉如意裂成两半,里面掉出卷泛黄《脉案》——赫然记载太子六岁误伤贤妃的旧事!
“皇兄可认得这个?”三皇子染血的手指抚过脉案某处,“‘景逸持匕扑向贤妃,伤其左胸’。”太子蟒袍下的手开始发抖,那匕首正挂在他营帐中,柄上镶着沈月容所赠的东珠。
夜半刁斗声里,我剜出三皇子伤处腐肉。脓血中浮起的翡翠残片,在烛光下拼出半幅地图。“黑水河…”三皇子喘息着蘸血画线,“明日太子必在此处通敌。”帐外忽有异响,我银针射穿帐布,惨叫的奸细腕间刺着狼眼——与沈月容心口刺青一模一样。
五更拔营时,太子将令箭掷在我脚边:“沈医官既通敌情,前锋探路非你莫属!”三皇子咳血欲争,被我按住手腕:“臣女领命。”转身将令箭插进药囊,囊中“醉仙散”遇铁即化。
黑水河芦苇丛中,北狄死士的弯刀距我咽喉三寸时,对岸突然升起狼烟——正是柳氏血书记载的第十二要塞烽火!三皇子伏兵尽出,火光中太子金冠坠地,他劈手夺过敌将首级:“本宫亲手诛贼!”
庆功宴上,太子将敌颅献予皇上。我斟酒时“失手”打翻金杯,酒液蚀穿敌首面皮,露出底下黥面——竟是诏狱失踪的周侍郎!满帐死寂中,三皇子突然呕血昏厥。御医撕开他衣襟刹那,贵妃厉喝响彻军帐:“谁敢动我皇儿!”
她染着蔻丹的指甲抚过三皇子心口旧疤,泪滴在菱形伤痕上:“贤妃姐姐若在…定要问问皇上,当年冷宫那把火,怎么偏烧死了递血书的太医!”皇上手中酒盏砰然炸裂,碎瓷深深扎进太子手背。
夜雨更急,我跪在三皇子榻前施针。他高热中攥住我衣袖呓语:“母妃簪子…在皇后…”帐外突然箭雨如蝗,太子亲兵吼声震天:“三皇子通敌!杀无赦!”
我扑灭烛火掀翻药柜,毒粉混着硝石撒满军帐。火光冲天而起时,三皇子染血的手与我十指相扣。帐外厮杀声里,他滚烫的唇贴着我耳垂:“若此役不死…你愿不愿与我…”
爆炸声吞没后话,帐顶坠落的虎符正砸中我后心。血泊倒映出帐外太子的狞笑,他高举的弯刀镶着沈月容的东珠——那珠子在火光中裂开,飘出的靛蓝毒雾瞬间吞噬持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