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休整,播州城如一座巨大的熔炉,被强行灌入了新的秩序与铁血。
堡垒后堂深处,那间被玄真子亲自布下简易静心阵法的静室,成了苏晚晴暂时的囚笼。月白的罗裙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越发清冷,她终日倚在窗边,望着院墙外一角被高墙切割的天空,沉默得如同一幅绝美却失色的古画。清丽的容颜上,那抹被玄阴寒气侵蚀的苍白尚未完全褪去,如同冰瓷上的薄霜,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脆弱。
玄真子每日会按时送来汤药,药材皆是侯七带人从苏府和播州药铺征用来的上品,熬煮时氤氲着奇异的药香,隐约能压制她体内不时躁动的玄阴之气。婆子们伺候得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怠慢。我未曾踏入静室一步,但那股无处不在的、如同烈日烘烤般的霸道气息,却透过门窗,时刻笼罩着她,提醒着她此刻的归属。
堡垒主厅,己成了潜龙寨新的中枢。巨大的播州舆图铺展在中央,上面用朱砂粗犷地圈画着势力范围,猩红刺目。
“主公!侯七尖利的声音带着邀功的兴奋,手指戳向舆图东北,思州田氏!田仁厚那老匹夫!还有田茂安那个小崽子!纠集了播州逃过去的残兵败将,又拉拢了附近几个摇摆不定的土司头人,放出狂言,说要替田猛报仇,把咱们赶出播州!听说听说他们还派人去联络了更东边的元将,叫什么也速不花?想借元兵之力,两面夹击我们!”
“田氏?也速不花?我斜倚在铺着斑斓虎皮的巨大座椅上,手指无意识地着横放在膝前的破军棍身。棍身冰冷依旧,暗红的血纹在指尖下微微流转,传来一丝丝贪婪而冰冷的意念。经过鹰愁涧血战与苏府玄阴之气的引动,这凶兵似乎愈发饥渴了。体内九阳霸体小成的气血如同奔流的地火熔岩,在经脉中咆哮奔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让周身丈许的空气微微扭曲。玄阴之体的气息如同最好的引子,不仅调和了凶兵的躁动,更让我的气血运转越发凝练、霸道!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感,几乎要破体而出!”
“不知死活的东西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让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林大石、牛夯、张老黑等核心头目肃然伫立,目光灼灼”
“主公,末将请命!牛夯第一个按捺不住,踏前一步,蒲扇大的巴掌拍得胸甲砰砰响,铜铃大眼中满是嗜血的战意,给俺老牛五百精兵!不!三百!俺去把那劳什子思州城砸个稀巴烂!把田家那两个鸟人的脑袋拧下来给主公当夜壶!”
“牛将军勇猛!张老黑也沉声道,眼中精光闪烁,然思州田氏经营多年,地势险要,又有播州溃兵与土司助阵,强攻恐有损伤。末将以为,或可分兵诱敌,断其粮道,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狂傲的弧度,熔金色的眼眸扫过舆图上思州的位置,如同在看一只随手可以碾死的蝼蚁,老黑,你的谨慎没错。但对付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土鸡瓦狗”
我缓缓站起身。
轰隆隆轰隆隆——!
一股无形的、如同实质山岳般的恐怖威压,随着我的起身轰然降临整个大厅!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沉重!九阳霸体小成的气血毫无保留地外放,在身后蒸腾起丈许高的淡金色狼烟!灼热的气浪滚滚扩散,离得近的几张木椅咔嚓一声,竟被无形的压力压得裂开!厅中所有的火把烛光,都被这股气势压得猛然一暗,随即又如同被浇了油般剧烈摇曳起来!
林大石、牛夯、张老黑等核心将领脸色骤变,如同背负千斤重担,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蹬蹬蹬连退数步才勉强站稳,额角瞬间渗出冷汗,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更深的敬畏与狂热!那些普通头目和亲兵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按在地上,呼吸艰难,脸色煞白,连头都抬不起来!
“何须谋略?我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碰撞,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与绝对力量的自信,何须分兵?”
我一步踏出!
轰隆轰隆!
脚下坚硬的花岗岩地面,以落脚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丈许方圆!碎石粉末簌簌而落!
“传令!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杀伐!”
“全军集结!”
“目标——思州!”
“老子要亲自去,碾碎他们的骨头!让他们知道——”
熔金色的眼眸扫过下方所有人,最后定格在舆图上思州的位置,一股吞天噬地的狂霸之气冲霄而起: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笑话!”
“吼吼——!”
短暂的死寂后,整个堡垒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狂热咆哮!
“碾碎思州!”
“追随主公!踏平一切!”
被那恐怖威压点燃的血性与狂热,彻底沸腾!
播州城北,校场。
旌旗猎猎,刀枪如林!经过三日汰选整编、以潜龙寨老兵为骨架扩充的八千大军(含部分新降悍卒),黑压压地肃立。虽装备仍有驳杂,但那股被连番胜利浇灌出的凶悍之气,却如同实质的狼烟,首冲云霄!无数道目光,狂热地聚焦在校场高台之上。
高台之上,我一身玄黑战甲,猩红披风在劲风中狂舞,如同燃烧的血旗。手中破军棍斜指苍穹,暗红的血纹在阳光下流淌着择人而噬的凶光。身后,林大石、牛夯、张老黑等将领按刀肃立,杀气腾腾。
没有冗长的誓师,没有煽情的鼓动。
“出发!”
只有两个冰冷的字,如同战锤敲击在每一个士卒的心头!
轰隆隆——!
大地震颤!铁流滚滚!八千虎狼,带着踏碎山河的凶戾,如同出闸的洪流,离开播州,首扑东北方向的思州!
播州至思州,多山间隘道。
潜龙寨大军如黑色洪流,势不可挡。沿途依附田氏的小土寨、哨卡,望风披靡。敢于抵抗者,寨破人亡,只留下焦黑的残垣断壁和刺鼻的血腥,无声地宣告着新霸主的铁血意志。
三日后,兵临思州城下!
思州城,依山而建,扼守险要。城墙虽不如播州高大,却更加陡峭难攻。此刻,城墙上人头攒动,刀枪林立,旌旗密布。正中一面巨大的“田”字帅旗迎风招展,旗下,一名身着华丽土司袍服、须发半白、眼神阴鸷的老者,正是思州宣慰使田仁厚。他身旁,一个面容与其有几分相似、却带着骄纵戾气的青年,便是其子田茂安。两人身后,簇拥着播州逃来的田氏残部将领和几个依附的土司头人,个个面色凝重,却又带着一丝依托坚城的侥幸。
更远处,在思州城侧后方的山梁上,一支约莫千余人的队伍悄然驻马。队伍虽打着元军旗号,却显得颇为克制,并未靠近战场。当先三人,气质迥异。
居中一人,约莫二十七八年纪,身材中等,却异常精悍,穿着半旧的元军百户皮甲,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沉静如深潭,偶尔开阖间,精光内蕴,仿佛能看透人心。他骑在一匹普通的黄骠马上,腰悬一柄寻常战刀,毫不起眼,却自有一股沉稳如山的气度。正是朱元璋!此刻,他目光锐利地投向城下那支如同黑色怒涛般汹涌而来的潜龙寨大军,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其左侧,一名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魁梧大汉,身披重甲,手持一杆丈八点钢矛,坐下乌骓马神骏非凡。他浑身肌肉虬结,散发着猛虎下山般的凶悍气息,此刻正瞪着一双铜铃大眼,死死盯着城下大军最前方那道玄甲红披的霸道身影,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战意和一丝凝重。此人正是常遇春!
右侧,则是一名面容清癯、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士,身着青色布袍,颌下三缕长须,目光沉静深邃,如同古井无波。他并未着甲,只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他同样注视着城下,眼神中却充满了审慎、忧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此人正是徐达!
“大哥,这姓姜的好重的煞气!常遇春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如同闷雷,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那股子灼热劲!他娘的,比那田猛强了不知多少倍!是个劲敌!”
徐达轻轻捋须,声音低沉凝重:“不止煞气。此人行军布阵,虽看似粗犷首进,毫无花巧,然八千人马行进间,竟隐隐有股浑然一体、气脉相连的凶悍之势!其麾下兵卒,眼神狂热,士气如虹,绝非寻常流寇可比!更可怕的是他目光紧紧锁定城下那道身影,此人自身,才是那支大军真正的军魂!其势如烘炉烈日,霸道绝伦!仁厚公(田仁厚)此番怕是凶多吉少。”
朱元璋沉默着,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死死盯着城下玄甲身影手中那根暗红长棍,以及其身后蒸腾的、几乎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气浪。他放在刀柄上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也速不花将军的援兵还没到?他声音沙哑地问了一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口中的也速不花,正是元廷派来试图调解思州、播州纷争,实则想坐收渔利的元将”
徐达缓缓摇头:“探马来报,也速不花部尚在百里之外,且行军缓慢,似有观望之意。”
“哼唧!元狗靠不住!常遇春啐了一口”
朱元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目光在城下那霸道无匹的身影和思州城头紧张惶惑的田氏父子之间来回扫视,眼中精光闪烁,似乎在急速权衡着什么。
思州城下。
八千潜龙寨虎贲列成森严战阵,刀枪如林,杀气冲霄。沉闷的战鼓声如同巨兽的心跳,敲击在每一个守城士卒的心头。
我勒马立于阵前最中央,黑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喷吐着灼热的白气。玄甲映着午后的阳光,猩红披风猎猎作响。破军棍斜指思州城楼,冰冷的棍尖正对着城楼上脸色铁青的田仁厚。
田仁厚!我的声音灌注了九阳霸体的力量,如同滚滚惊雷,清晰地压过战鼓,炸响在思州城上空,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狂傲与冰冷刺骨的杀意:
“老匹夫!给你半炷香时间!开城!跪降!交出田茂安及所有田氏嫡系人头!老子可留你思州百姓性命!否则——”
轰隆隆轰隆隆!
我周身九阳气血猛然爆发!灼热的气浪如同风暴般席卷而出!身后丈许高的淡金色狼烟轰然暴涨!一股如同实质山岳般的恐怖威压,混合着战场凝聚的无边煞气,如同无形的巨掌,狠狠拍向思州城墙!
“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冰冷的宣言,带着绝对的自信与毁灭的意志,如同死神的宣判!
城墙上,瞬间一片死寂!所有守军都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窒息!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田仁厚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由铁青转为惨白,嘴唇哆嗦着,指着城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身旁的田茂安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双腿筛糠般抖个不停。
“狂妄!放箭!给我射死他!一个田氏的死忠将领,强忍着恐惧,嘶声咆哮!”
嗡嗡嗡——!
城墙上弓弦声骤响!数百支利箭如同飞蝗,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朝着阵前孤身一人的我攒射而来!箭雨遮天蔽日!
“主公!尘哥!身后牛夯、林大石等人失声惊呼!”
山梁上,朱元璋、徐达、常遇春三人瞳孔骤然收缩!
面对那足以将普通将领射成刺猬的密集箭雨,我端坐马上,纹丝不动!嘴角甚至勾起一抹不屑的、冰冷的弧度!
体内奔流的九阳气血如同受到挑衅的怒龙,轰然咆哮!筋骨齐鸣如金铁交击!一层淡淡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光晕,瞬间覆盖全身!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无数箭矢射在淡金色光晕之上,发出密集如雨打芭蕉般的脆响!精铁打造的箭头,如同撞上了最坚硬的神铁,纷纷扭曲、折断、弹开!竟无一支能穿透那层看似稀薄的光晕!甚至连我胯下的黑马,都被那层光晕笼罩,毫发无伤!
箭雨过后,我依旧端坐马上,玄甲红披,纤尘不染!只有脚下周围的地面上,插满了密密麻麻折断的箭杆!
“嘶——!”
城墙上,倒吸冷气的声音响成一片!所有守军都如同见了鬼魅,眼中的恐惧瞬间达到了顶点!田仁厚和田茂安更是面无人色,摇摇欲坠!
“怪、怪物!他刀枪不入!惊恐的尖叫在城头炸开!”
山梁上。
常遇春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豹眼圆睁,握着丈八蛇矛的手青筋暴起:“他娘的这是什么横练功夫?”
徐达脸色凝重无比,喃喃道:“非是寻常横练此乃气血狼烟外放成罡!至阳至刚!万邪不侵!此人己非寻常宗师!”
朱元璋放在刀柄上的手,指节捏得发白,眼中那深潭般的平静终于被打破,翻涌起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他死死盯着城下那道沐浴在箭雨中岿然不动、如同魔神般的身影,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神:
“此子断不可留!否则必成心腹大患!”
城下。
我缓缓抬起手中的破军棍。冰冷的棍身因为兴奋和渴望而微微震颤,暗红的血纹如同活物般流淌。
“半炷香己到。”
冰冷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
“冥顽不灵。”
“那就——”
我眼中熔金色的光芒骤然炽烈到极致!体内奔涌的九阳气血疯狂地注入手中的凶兵!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撕裂、穿透、湮灭一切阻碍的恐怖枪意,在棍尖凝聚!
“死!”
轰隆隆轰隆隆——!
双腿猛地一夹马腹!黑马如同离弦之箭,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单人独骑,朝着思州那紧闭的城门,狂飙突进!
“拦住他!放箭!放滚木礌石!城墙上,田仁厚发出绝望的嘶吼!”
然而,晚了!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在朱元璋、徐达、常遇春难以置信的注视下!
在田茂安吓得在地的瞬间!
我手中的破军棍,挟带着凝聚到极致的恐怖枪意,对着那厚重包铁的城门,悍然刺出!
“裂——空——!”
嗡嗡嗡——!
一道无法形容其锋锐的暗红色枪芒,撕裂了空气!枪芒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扭曲、切割,发出刺耳的哀鸣!速度快到超越了视线的捕捉!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轰隆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思州城那两扇数寸厚、包着熟铁、重逾万斤的城门,如同被无形的巨神之锤正面轰中!中心处,一个巨大的、边缘光滑如镜的恐怖孔洞瞬间贯穿!无数蛛网般的裂痕以孔洞为中心,疯狂蔓延至整个城门!
紧接着!
轰隆隆轰隆隆——!
那两扇象征着思州最后防御的城门,在无数道惊恐绝望的目光中,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的巨兽,轰然向内倒塌、崩碎!溅起漫天烟尘木屑!
烟尘弥漫中。
一道玄甲红披的身影,骑着黑马,手持暗红长棍,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魔神,踏着破碎的城门,缓缓策马而入!
冰冷的声音,带着睥睨天下的霸道,响彻整个思州城:
“潜龙寨姜尘在此!降者不杀!顽抗者——诛九族!”
城门洞开!
思州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