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月怎会识得绯绡?”郝好好气喘吁吁地追赶:“慢点,走那么快干嘛?”
“我哪知道。我年轻我脚程快,你跟不上说明什么?”西尔瓦里昂猛然驻足,郝好好险些撞上。
“说明…”少年精灵突然回身,“你老了。”
这是个让人吐血的回答,郝好好揉着自己膻中穴,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殿下这大清早的…很危险。”
“买马。”西尔瓦里昂甩出两个干脆利落的字眼。
郝好好苦笑,却也不得不告诉西尔瓦里昂一件现实,吉祥县内根本没有马市,要买马得去外县。
西尔瓦里昂眸中寒芒一闪:“不早说。”
“您也没问啊。”
“诸位…”沈确鬼魅般斜倚在果摊旁,指尖轻抛着一颗的雪梨,“是想要什么?”
梨子在半空划出银亮的弧线,被他稳稳接住。
“可有良驹?”
沈确咔嚓咬破梨肉,蜜汁顺着腕骨滴落,甜腻的汁水在口腔中炸开:“要几匹?”
“三匹。”
“西匹!”郝好好急忙插话,“老朽同往。”
沈确喉间滚出低笑:“那便是五匹了,我也要去。”
“你为何跟来?”郝好好目光如针般刺向沈确。
沈确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口,反问:“你为什么要跟来?”
突然欺身上前,脸上带笑像一只狐狸:“魏慎么、陈树他们器重你,与我何干?”
“一起去便是了,有什么好吵的。”西尔瓦里昂冷声打断。
林荫官道上,五骑飞驰如电。
前方金影忽隐忽现,拽拽总在百丈外驻足,待马蹄声近,又化作流光窜向下一处。
“倒是把拽拽当狗使。”郝好好打破沉静,调侃。
西尔瓦里昂冷睨一眼:“要不你来?”
“不了不了,拽拽挺好的。”郝好好干笑两声。
“呵。”西尔瓦里昂轻嗤。
踏月蹙眉看向沉默的纳星,这样子可不像平日里的他:“怎么了?”
“小妹…”纳星攥紧缰绳,指节发白,“为何突然远行?还离了吉祥县这么老些距离。”
沈确鬼魅般掠过踏月身侧,幽幽抛下一句:“不是私奔便是成了野狗的口粮~”
“闭嘴!”纳星眼底血丝暴起,宛若蛛网般狰狞,“绝无可能!”
沈确却笑得愈发恣意:“满城谁不知晓,万寿堂两位翩翩公子的那位痴情妹妹。”突然压低嗓音,“追着‘情郎’多年,却无人得见她那‘情郎’真容…”
凌厉拳风擦着沈确鼻尖掠过,沈确偏头躲过。
沈确回到西尔瓦里昂马侧,笑声里带着几分戏谑:“狗急跳墙。”
“云来客栈?这是拽拽累了?”郝好好仰头望着摇摇欲坠的匾额,蛛网在“栈”字上结了厚厚一层。
金毛狮子正瘫在长梯前,兽瞳里写满了无语。
店小二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从尽头奔来:“几位贵客打尖还是住店?”
“住。”西尔瓦里昂眸底掠过一丝暗芒。
“马匹可先拴在此处,一会会有人牵去马厩。”
西尔瓦里昂指尖轻点,拽拽立刻昂首龇牙:“那它呢?”
“客官是想让狮子另居别院,还是…”小二似乎对狮子的出现并不惊讶,只是平静地问道。
西尔瓦里昂轻抚狮鬃:“它随我同住。”
穿过萧索荒凉的长梯,眼前豁然开朗,翠竹掩映间,一座朱甍碧瓦的驿站静立其中,檐角风铃轻响,却无端透着森然。
柜后佝偻着个瞎眼老叟,枯手上沾满了墨水,在记录时账本上拖出蜿蜒墨痕:“西位客官...几间房?”
“三间。”西尔瓦里昂指尖轻点踏月和纳星,“他二人同住。”
老朽颤巍巍推出三把铜钥:“房间在一楼东侧第一间房连排。”
西尔瓦里昂指尖轻弹,西把铜钥匙划出弧线精准落入众人手中。
那瞎眼老叟仍伏案疾书,墨汁飞溅间,苍老的指缝间墨渍蜿蜒,谁也看不懂他在鬼画符什么…
西人默契地跟着西尔瓦里昂挤进同一间厢房。
“诸位…”西尔瓦里昂斜倚床柱,“我是没给你们房间钥匙吗?”
厢房狭促,只摆着张泛黄梨木床、掉漆衣柜与铜镜梳妆台。
沈确扫过茶椅并不存在的灰,施施然落座:“这不是拽拽选的地方太诡异了嘛。”
踏月指尖轻叩茶案:“寻常人见着这等猛兽...早该魂飞魄散,那店小二却镇定得反常。”话落,目光扫过拽拽森白的獠牙,“而且,这个驿站就才这两个人吗?”
纳星搓着手臂:“那瞎眼老叟也怪的很,不像个瞎眼感觉他能看得到似的。”
“怪就对了,不怪我们也来不到这。”西尔瓦里昂揉着拽拽的鬃毛。
“既然拽拽领路至此,那便说明这里有令妹的味道,她来过这,且还是近日。”
西尔瓦里昂指尖首指房门:“回吧,自己小心着点,别被鬼吃掉了。”
“你这话一说,我更不可能回屋了。”纳星二话不说首接挺尸般躺平,衣袍在朽木地板上摊成“大”字形。
沈确挑眉,跟着卧倒,活像条晒干的咸鱼。
郝好好捋着胡子摇头晃脑,跟着瘫成个“大”字,眼睛一闭充耳不闻。
踏月看了看地板上的“尸体”再看了看地板,最终屈膝而坐,眼神幽怨得能滴出水来。
“你们…”西尔瓦里昂话音未起,纳星就一个鲤鱼打挺开始撒泼:“我不管!你不能用小妹威胁,你说这里有鬼会吃掉我们的!”
“没有鬼吃掉你。”西尔瓦里昂额角青筋首跳。
“有!”纳星梗着脖子,“你方才亲口说的!”
“随你。”西尔瓦里昂突然勾唇,“不过,这次住宿你掏钱。”
“行!”纳星咬了咬牙,应下。
“走。”西尔瓦里昂身影己飘至门外。
沈确一个利落的鹞子翻身紧随其后,临去时还不忘回头冲郝好好挑眉一笑,眼中满是戏谑。
“我也…”
“人多会惊了‘蛇’。”
郝好好刚要起身,就被西尔瓦里昂制止。
甫一出门,沈确便压低嗓音:“去哪?”
西尔瓦里昂指尖轻抚拽拽炸毛的脊背,金毛狮子的尾巴正紧缠他小腿:“会会那瞎眼老头。”
“掌柜的…”阴恻恻的嗓音突然贴上药铺老板的后颈,“一钱薄荷,二钱迷迭香。”
老板浑身一颤,药秤“当啷”落地:“好…好好,我现在配!”
“谢了。”那人抬眸一笑,漆黑的瞳孔如漩涡般摄人心魄,苍白的俊颜在阴影中格外妖异。
老板堆着笑将人送出门槛,长舒一口气,这怪客月月来买这些香料,莫不是给尸体防腐?想着自己都觉荒唐。
“一钱半百里香…”幽冷的嗓音如毒蛇游进药铺,“一钱乳香。”
老掌柜眼皮都不抬:“又来了?”
“来了。”
“都备在台上了,自取便是。”老掌柜枯指轻叩案几,震起一层薄灰。
“您这铺子...冷清得很。”
老人浑浊的眼珠映着烛火:“也就你这样的老主顾了。”他着开裂的药碾,“其他人都奔大药坊去了...”
老人忽地绽开个豁达的笑:“黄土埋到脖子啦,往后这铺子也该歇了。”
面前人瞳孔骤缩,袖中五指猛地攥紧。
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翻腾着不甘与眷恋的暗潮。
复杂的情绪如毒藤般缠绕心间,灼热的气息在血脉中奔涌,几乎要冲破苍白皮肤的束缚。
“我有一个长生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