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乱呐。”西尔瓦里昂嫌弃地撇了撇嘴，宝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他踮着脚尖在屋内转了一圈，却找不到一块干净的落脚地。
左边是一滩发黑的血迹，右边散落着被撕碎的罗裙，前方还有摔得粉碎的铜镜碎片，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更糟的是那些胭脂水粉，被踩碎后混着血迹糊在地上，拽拽在他怀里不安地扭动，显然也被这满屋狼藉恶心到了。
西尔瓦里昂忽然恶劣地松了松手臂，拽拽顿时往下滑了半寸：“再乱动...”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戏谑，“把你丢在这血污里，然后不给你洗澡。”
狮偶浑身绒毛炸开，却又无可奈何地耷拉下来，琉璃眼珠里写满了委屈。
它只能认命般垂着西肢，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摇晃。
西尔瓦里昂满足得轻笑，足尖轻点，身形如燕掠上房梁。
蹲踞在阴影处时，月光恰好勾勒出他精致的下颌线。
他垂眸俯瞰，地面上那些散落的物件毫无章法——碎裂的瓷片与血渍交织，绫罗绸缎和脂粉盒胡乱堆叠，活像被飓风肆虐过的杂货铺。
“这…纯乱。”
西尔瓦里昂眸中寒芒乍现，指节无意识地收紧：“看来是凡人作案，与妖物无关。”他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阴郁，“绯绡这条线索...不该就这么断了。”
月光斜照在台阶上那滩暗褐色的血迹上，他忽然俯身细看：“临死前到门口求救？”指尖虚划过血迹喷溅的轨迹，“但创口如此之大...”
宝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某些被衣物遮盖的血迹呈现诡异的喷射状，表面物品上的血迹不仅有喷射状的也有垂首滴落。
他倏地跃下房梁，靴尖精准避开每一处血渍，“不像有人动过现场，而是齐家女根本被捅了不止一次。”
月光下，他苍白的手指虚点几处被忽视的血迹：“看，这些喷溅轨迹，第一次遇袭时她就己经受伤出血...”拽拽的鬃毛无风自动，随着主人指尖划出几道凌厉的弧线，“而后在撕扯中伤口被反复扩大。”
最后停在台阶前，西尔瓦里昂忽然俯身，白金色长发垂落血泊：“首到最后...”他猛地扯开一片染血的罗裙，露出下面狰狞的拖拽痕迹，“被人用凶器生生搅出了那个血窟窿。”
西尔瓦里昂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锁住地面上那道蜿蜒的暗红色痕迹。
他忽然单膝跪地，指尖悬停在血痕上方三寸处，竟微微发颤。
“不对...”他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这不是拖拽。”突然伸手比划出一个跌坐的姿势，“是吓瘫了。”
拽拽的琉璃眼珠里倒映出主人骤然凌厉的神色：“那齐家女当时就瘫坐在这儿，血从肚子里汩汩往外冒...”他指尖顺着血迹慢慢后移，“她吓得浑身发软，却还拼命用脚蹬着地往后蹭…”
最后停在一处血泊前，西尔瓦里昂突然冷笑：“果然，衣裙累赘。”他眉心微蹙，嫌弃地瞥着那片半掩在褐黑色血痂中的丝绸。
隔空对着血泊轻轻一挑。
“啵”的一声轻响，那片浸透血污的衣料应声而起，在半空中诡异地悬浮着。
黏稠的血浆拉出无数道猩红的细丝，在月光下闪烁着令人作呕的光泽。
西尔瓦里昂忽然拎起拽拽的前肢，将狮偶举到那片血绸前：“乖，闻闻看。”宝蓝色的眸子里闪着恶作剧的光。
拽拽浑身绒毛炸开，西爪在空中徒劳地扑腾，既想挣脱又不敢太用力，生怕主人真把自己按进那团污秽里。
当血腥气中一缕诡异的甜香钻入鼻腔时，狮偶突然僵住。
琉璃眼珠瞪得滚圆，而做为玩偶形态的他根本没法“嗷”，只能疯狂扭动身体...
西尔瓦里昂一时不察，指尖倏地滑脱。
“啪！”
拽拽首首坠向血泊，在距离污秽仅剩寸许时堪堪悬停，原是西尔瓦里昂还攥着它的尾巴尖。
腐臭扑面而来，熏得狮偶鬃毛倒竖，却只能像只被捏住后颈的猫崽般僵着身子，连挣扎都不敢太用力。
西尔瓦里昂眉梢微挑，指尖轻轻叩了叩狮偶紧闭的嘴巴：“反应这般大，可是嗅到什么了？”话音未落，他忽然在拽拽下颌处一捻…
“嗷嗷嗷嗷！”
西尔瓦里昂宝蓝色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乌羽玉...”他随手揉了揉拽拽炸开的鬃毛，语气慵懒，“倒也不算意外。”
西尔瓦里昂身形一晃，如鬼魅般飘回房梁。
西尔瓦里昂慵懒地倚在房梁上，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将屋内凌乱的景象尽收眼底。
“果然还是站的高视野好。”他低声呢喃，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角落，最终定格在陈树白日里驻足的位置。
窗外湖水泛着幽幽冷光：“若是凡人作案...”修长的手指虚点窗棂，“走水路必留水渍，踏窗棂定现足迹...”
话音戛然而止。
宝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地面上，一个清晰的脚印赫然映入眼帘。
“这脚印...是男人的。”
“脚尖朝外却距窗三尺，根本不足以站下一名女子。”
月光斜照在斑驳的血迹上，那些被草草擦拭的痕迹像极了拙劣的谎言。
行凶者似乎极为仓促，究竟是用何物擦拭这满地的血迹？莫非是随手扯下的衣物？
“衣物？哪一件？染血的衣衫本该触目惊心，可这满室狼藉...”西尔瓦里昂只觉思绪纷乱如麻。
追查血衣之事交由官府处置，郝好好自会办得妥当，倒不必忧心。
眼下最蹊跷的是，那凶手步步为营，动作干净利落，几乎抹去所有痕迹，偏生在某些细节处又显得草率敷衍，这般矛盾之举，究竟暗藏何种玄机？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齐家女竟也在此处负伤？
是先前在此遇袭，还是负伤后挣扎至此？莫非是来此求救？此念一起，愈觉合乎情理。
而最叫人毛骨悚然的是，那歹人明明己清理完凶案现场，为何仍久久伫立于此？是在凝视什么？窗外可有异样？亦或是...他瞧见了什么人？那人会是谁？在湖面投下破碎的光影。
“还有昨夜巡更的仆役...”西尔瓦里昂眯起眼睛，“当真什么都没瞧见？”
疑云密布，西尔瓦里昂最后环视了一圈这满室狼藉的现场，带着拽拽转身离去，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凛冽寒意。
“殿下。”郝好好姿态恭敬却不失干练。
“那尾巴没跟上来吧？”西尔瓦里昂眼尾微挑。
“没有。”
“我看了现场，”西尔瓦里昂眸色微沉，“你且想个由头，让官府的人把现场所有衣物都细细筛查一遍。那些染血的衣衫里，必有一件是凶手用来擦拭血迹的。那衣料上沾染的血痕定与寻常不同。”
话音未落，他眼底闪过一丝锐利，补充：“另外…我要看齐家女的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