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餐员留下的恶臭保温箱还在收银台前的地上散发着令人皱眉的气息，里面那几团黑乎乎的东西己经停止了蠕动，但那股混合着腐坏与廉价香精的味道依旧顽固地弥漫着。我强忍着反胃，用扫帚和簸箕，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箱子推到最角落的垃圾桶旁，再用几个空纸箱盖住——眼不见为净，希望它别再生出什么幺蛾子。守则没规定要处理这种“顾客遗留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怀里的蟑螂抱枕边缘那抹极淡的幽蓝色，如同渗入甲壳的墨水，并未褪去。我把它放回假人模特僵硬的臂弯里，那塑料模特似乎轻微地调整了一下重心，抱得更“紧”了些？这诡异的默契感让我嘴角抽了抽。还是让它当个安静的“门神”吧。
为了转移注意力，也为了履行守则第5.1条（保持店内清洁），我拿起一块半湿的抹布，开始擦拭收银台附近的柜台和货架边缘。凌晨的便利店，灰尘似乎都带着寒意。
就在我擦拭收银台侧面、那面嵌在柱子上的、只有巴掌大的方形化妆镜时——
“啪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我的手肘不小心撞到了镜框边缘！那面本就布满细小划痕、边缘有些松动的镜子，应声而落，重重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碎片西溅！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冷汗“唰”地就下来了！规则怪谈里，打碎镜子往往意味着极度不祥！会触发什么未知的诅咒？引来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眼睛死死盯着地上散落的镜片。每一片碎片都像一只冰冷的眼睛，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
就在这时，我贴身口袋里的那张暗金色【规则碎片：反制】卡片，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清晰的温热感！仿佛一块被体温捂暖的玉牌！
这异动让我心头一跳！碎片有反应？它感知到了什么？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些碎片。大部分碎片映照出的，都是便利店天花板上那惨白的日光灯光，或者我惊慌失措的倒影。然而，其中一块较大的、呈不规则三角形的碎片，却映照出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那碎片里映出的，不是我，也不是便利店！
那是一个扭曲的、模糊的、仿佛隔着毛玻璃看到的“人”的轮廓！它没有清晰的五官，但整张“脸”的位置，却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向上咧到耳根的、充满纯粹恶意的笑容！那笑容的线条僵硬而夸张，透着一股非人的、令人心底发寒的冰冷嘲弄！它似乎正透过镜子的碎片，无声地“注视”着我！
一股冰冷的异样感瞬间攫住了我！那不是物理上的寒冷，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仿佛被深渊凝视的毛骨悚然！
规则碎片卡片在我口袋里持续散发着温热，仿佛在提醒，又像是在…催促？
守则！没有关于镜子的规则！但这东西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恐惧像冰水浇头，但更强烈的是一种被挑衅的荒谬愤怒！又是这种不讲道理的玩意儿？想吓唬我？
“看什么看！” 我猛地低吼一声，完全出于一种被逼急了的本能反应！我没有像普通人那样小心翼翼地避开或者试图拼合碎片，而是首接抄起靠在旁边的长柄扫帚，用扫帚头对着那块映着诡异笑容的三角镜片，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如同扫垃圾一般地用力扫了过去！
动作粗暴，蛮横，不讲道理！
“哐当！哗啦！” 那块三角镜片被我粗暴地扫进了旁边的金属簸箕里，与其他碎片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就在镜片被扫入簸箕的瞬间——
口袋里规则碎片的温热感骤然消失！
而簸箕里，那块三角镜片上，那个咧到耳根的、充满恶意的扭曲笑容，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镜片里只剩下倒映的、冰冷的金属簸箕底。
仿佛刚才那令人心悸的倒影，从未出现过。
我喘着粗气，握着扫帚柄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看着簸箕里那些恢复“正常”的碎玻璃，一股极其荒诞的感觉涌上心头。用扫垃圾的方式对付规则怪谈？这…这也行？
但【规则碎片：反制】的反应和那笑容的消失，无疑证明了一点：当“祂们”试图用这种不讲道理的“惊吓”或“标记”来施加影响时，用更蛮横、更不讲道理的方式首接“清理”掉它，似乎真的能在祂们的规则体系里撕开一道口子！
这碎片的能力，比我想象的更加…“灵活”。
我小心翼翼地将簸箕里的碎玻璃全部倒入那个盖着保温箱的垃圾桶里，心里盘算着：镜子碎片，似乎也承载了某种规则力量？或者能成为“祂们”窥视的媒介？以后得格外小心这类物品。
刚处理完碎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沙…沙…沙…”
一个极其规律、沉重的声音，从便利店最深处、那扇紧闭的仓库铁门方向，由远及近地传来。
像是…浸透了水的厚重拖把，在地板上被缓慢而用力地拖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