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回到侯府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她攥着顾景珩给的玄铁令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昨夜竹林里的刀光剑影还在眼前晃,黑衣人喉间的闷哼混着竹枝断裂声,像根刺扎在她太阳穴上。
更让她心焦的是——皇帝要重启前朝贪腐案的消息,此刻该己随着早朝的钟声,撞进京城每一户高门大院。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青竹端着温水迎上来,手忙脚乱要替她解披风,"昨夜夫人差人来问了三回,说您若是再晚些,就要派护院去寻......"
沈清棠按住她的手。
镜中映出她苍白的脸,鬓角沾着片竹叶,那是昨夜躲在竹丛里时落的。
她盯着镜中自己,突然想起系统奖励的御赐免死金牌还贴在胸口,隔着中衣都能触到冰凉的金纹。
"去回夫人,说我受了风寒,今日不便见客。"她声音平稳,指尖却悄悄掐进掌心——王氏若真担心,断不会只派个婆子来虚探。
果然,未及晌午,消息便如长了翅膀,扑棱棱撞进侯府正厅。
定北侯沈镇山摔了茶盏。
"荒唐!"他腰间的玉牌撞在椅背上,发出清脆的响,"那案子压了十年,如今突然要查?
景珩那小子......"他猛地住了口,目光如刀剜向沈清棠,"你昨日可是见了靖王世子?"
沈清棠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
鞋面绣的并蒂莲被夜露打湿,瓣尖泛着暗黄。
她能感觉到父亲的目光像火,烧得她后颈发烫——上回在祠堂罚跪时,王氏也是这样,把她与外男私会的谣言编得有鼻子有眼。
"说话!"沈镇山拍案,茶盏里的残茶溅在她裙角,"你娘去得早,我才由着王氏管内宅,可你是嫡女,怎的这般没分寸?"
"女儿昨日在护国寺上香。"沈清棠抬眼,目光平静,"若父亲不信,可差人去问知客僧。"
王氏扶着丫鬟的手从屏风后转出来,鬓边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老爷莫要急,许是清棠与世子不过偶遇......"她话未说完,突然低咳两声,"只是这案子牵涉甚广,咱们侯府可经不起......"
"闭嘴!"沈镇山喝止她,又转头看向沈清棠,语气软了些,"你自小在我跟前长大,我信你。
但往后......"
"父亲。"沈清棠打断他,"女儿听说,当年母亲陪嫁的田契,至今未入侯府总账。"
厅中霎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响。
王氏的指甲掐进丫鬟手背,丫鬟吃痛闷哼,才惊觉自己方才走神,连主子何时变了脸色都没察觉。
沈镇山的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别开脸,望着窗外的梧桐树:"你母亲的东西,原是要等你及笄再交......"
"今日及笄。"沈清棠摸出怀里的金牌,金漆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女儿要查账。"
回房后,沈清棠刚卸下簪环,脑海中便响起系统机械音。
【叮——检测到侯府核心危机触发】
【新任务:协助世子查明侯府旧账(需在三日内理清近十年府库收支)】
【奖励:稀有级道具《千金方》(可解锁古代顶尖医术,含毒理、正骨、安胎等百种技法)】
她指尖一颤,差点碰翻妆匣。
《千金方》!
前世她为救被车撞的母亲,在医院守了三个月,若有这秘籍......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燃着光——王氏总说她是医盲,连庶妹的风寒都治不好,这回倒要让她们看看。
月上柳梢头时,沈清棠借整理账册之名留在书房。
烛火在青铜灯树里噼啪跳动,照得满桌账册泛着暗黄。
她翻到第七本时,门轴发出极轻的"吱呀"声。
"怕被人看见?"顾景珩的声音裹着夜露的凉,"我从后墙翻进来的,青羽在外面守着。"
沈清棠抬头,正撞进他含笑的眼。
他发梢沾着星子似的水珠,玄色大氅半敞,露出里面月白中衣,倒比白日里多了几分烟火气。
"给。"他抛来个油纸包,落在她手边发出轻响,"城南陈记的桂花糕,你昨日说爱吃。"
沈清棠拆开,甜香混着墨香漫开。
她咬了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账册:"你说的证据......"
"在这。"顾景珩从袖中取出封信,墨迹己有些模糊,"匿名送到靖王府的。
户部员外郎李延,每年往侯府送三十车盐引,账面却记成二十车。"
沈清棠的指尖顿在账册某处——光绪二十三年,三月,盐引二十车。
与信里的三十车,正好差了十年。
"你母亲的陪嫁田契......"顾景珩突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当年被人换成了荒地契。
我查过,真正的良田在李延名下。"
烛火"啪"地爆出个灯花。
沈清棠望着他落在自己发间的手,心跳突然快得离谱。
前世她在会议室舌战群儒时都没这么慌过,此刻却连呼吸都轻了些。
"你若愿意。"顾景珩的声音低下来,像浸在蜜里的月光,"我可以为你挡下所有风雨。"
沈清棠抬头。
他的眼睛在烛火里发亮,像是藏着银河。
她张了张嘴,却听见窗外传来极轻的"咔嚓"声——是竹枝被压断的响?
她猛地转头。
窗纸被风掀起一角,月光漏进来,照见地上一道影子,像条蛇似的贴着墙根溜走了。
"谁?"顾景珩己抽出腰间的剑,玄铁剑鞘撞在桌角,发出清越的响。
沈清棠按住他的手腕:"莫追。"她望着那道消失的黑影,嘴角勾起半分冷意,"既然送上门,不如......"
她的话被窗外突然传来的更漏声打断。三更了。
顾景珩收了剑,替她拢了拢披风:"明日我让青羽送《千金方》的抄本过来。"他顿了顿,"小心王氏的人,她们最近往厨房派了新厨娘。"
沈清棠点头。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墙外,她才重新坐回案前。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账册上,照见"光绪二十三年"那页右下角,有个极淡的墨点——像被茶水晕开的,又像......血渍。
第二日清晨,侯府后院传来尖厉的尖叫。
"血!
血衣!"小丫鬟的声音抖得像筛糠,"井里......井里漂着件血衣!"
沈清棠攥着账册赶到时,围了一圈的仆妇正窃窃私语。
井边的青石板上,落着半片带血的碎玉——那是王氏房里大丫鬟春桃的随身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