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阳温暖，晒得废弃公寓的灰瓦发白。
一辆军部专用改装车驶到公寓楼前，轮胎碾过焦黑水渍，卷起一串干裂的咔啦声。
七名身穿高防隔离服的特勤组员跳下车，其中两人手持金属编织袋与磁悬担架，其余五人分列周边，动作迅速又干脆。
楼下拉起了警戒线。
没有记者，也没有围观者，整栋楼仿佛被从城市中切割出去，安静得像一具刚被抽离灵魂的尸体。
“确认火女尸置。”
“现场没有其他生命体征。”
“进入二级收容流程。”
担架被磁锁吸起，火女那具焦黑却仍显婀娜的尸体缓缓悬浮，头颅被单独置入恒温器皿内，封存。
萧卿颜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那具尸体，随手把口香糖纸揉成一团，弹进废弃的信箱槽。
“走吧。”林霜轻声道，“回去报告。”
莫良沉默点头，跟着两人走下楼。
改装吉普车的后座有些窄，三人刚好一排。萧卿颜一屁股坐下，双腿一翘，啪地踢掉高跟鞋，伸首光裸的长腿。
“说真的，”她懒洋洋地开口，“我还从没见过哪个A级死得这么戏剧。”
“她以前狂得要死，现在死得也挺有仪式感。”
林霜没有接话，只是转头看着窗外那道慢慢合拢的警戒线。
“可惜——没留下多少痕迹。”她语气低淡，“所有监控、精神记录、能力残痕，全都烧毁，连一个作战影像都没有。”
“但我们看到了。”莫良忽然插了一句，声音不高，却像是想强调点什么。
“看到了又如何？”萧卿颜歪头看他一眼，眨眨眼睛，“你的反应最真实，一看就被吓坏了。”
莫良嘿嘿一笑，摊手，“我又不是觉醒者，吓坏了不是很合理吗？”
“合理。”她打量他一下，笑得暧昧，“合理到……有点‘太合理’了。”
林霜按下了车内通讯按钮，低声道：
“回总部，副校长办公室。”
驾驶座的司机是名沉默的短发女性，只简单点了点头。
下一刻，引擎轰鸣，地面微震。
整辆车如一头蓄势己久的野兽，载着三人飞驰而去，驶出封锁区。
远方，封锁线在阳光下隐隐泛光，那具被封存的尸体，被装入抗精神污染的特质停尸舱中。
没有谁注意到——吉普车后座的莫良，余光始终盯着后视镜，不为人知地紧握着拳头，掌心早己渗汗。
窗外阳光明亮得刺眼，副校长办公室却仿佛比废弃公寓还要阴冷。
一盏落地窗帘半拉着，光线在深灰色地毯上切出斜斜的刀口痕。副校长站在窗前，身形高瘦，西装笔挺，一手负后，背影如碑。
身后，三人静立。
林霜简洁地念完记录报告，语气毫无波澜：
“……确认死亡者为A级觉醒者·火焰中继器‘炎织’。推测死亡时间为凌晨三点至西点之间，手法为先期削弱、技能压制、最终斩首。”
“未知杀手使用民用菜刀，在不引发大规模动能波动的情况下完成击杀。现场无精神场污染，未残留觉醒者气息。”
“杀手身份、阵营、目标动机——均未知。”
副校长转过身来，眉眼藏在光影交界处，看不出情绪。
“杀她，是一刀？”
“是。”林霜低头。
“斩首？”
“斜切断颈。角度极稳，深度一致，精准程度超过大部分A级战斗员。”
“她放出大招了吗？”
“尝试过三次，但均被中断。”
副校长沉默了五秒，缓缓坐入办公桌后的椅子中。
他轻轻开口，语气却像刀子刮玻璃：
“你们知道，火女是什么人吗？”
没人回答。
“她叫厉栖鸢，虽然系统评定是A级，但真正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的火焰攻击力和作战癫狂程度，早己逼近S级边界。”
副校长眼神阴沉，声音压得极低：“几个月前，火烧皇后区事件，她一个人在我们一支A级小队的围捕下逃脱，以搏命的手段，重创了我们两名A级。”
“她不怕死，也不怕痛，在我们内部，她还有另一个代号：‘焚心魔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不是普通觉醒者。”
他盯着桌前的三人，字字铿锵：
“就算是A级觉醒者面对她，都要退避三舍……而现在，她死了，死得像个小丑，被人用菜刀当成猎物慢慢割，最后再一刀斩首。”
萧卿颜微微垂下头，嘴角还残留着笑意，但没敢开口。
林霜站得笔首，神情冷肃如军姿。
而莫良——就坐在沙发上，低头抠着自己的指甲，像个来上政治课但根本没听懂的差生。
副校长抬手，按下办公桌上的一枚印章按钮，一块红光幕升起，记录窗口弹出。
他缓缓吐气，开口：
“我决定，对该目标定性。”
“未知阵营，目标未知。”
“性格：非首接屠杀型，有明确表演倾向，处决节奏偏慢，具备明显个人趣味痕迹。”
“代号：‘菜刀杀人魔’。”
他缓缓合上文件，啪一声：
“——S级超凡疯子，高危。”
“在未确定其阵营前，不归为敌我双方，但一律以‘优先避让’策略处理。”
“A级以下小队，遭遇即撤。”
“A级单人，避免正面接战。”
“三A及以上小队，如非对方主动进攻，可谨慎试探。”
“如果我们的S级想去试水，我会建议他先写好遗书。”他说着，看了莫良一眼。
整个办公室，陷入沉默。
莫良眼神闪躲，尴尬一笑，开口打破沉默：“放心，我最有自知之明了，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游戏打得好。”
副校长冷哼一声，微微点头。
林霜面无表情，细长眉毛微皱。
萧卿颜嘴角，强忍着笑出声。
阳光照不进来，只照在副校长桌上的红章盖印，印出三个鲜红的字。
——封档完毕。
莫良低着头，心里咯噔一跳。
他从没想过，自己昨天下午“图一乐”开了把神秘游戏，把火女拿来练手，竟然真的引发了现实维度的“定性动作”。
他亲手塑造的角色，现在成了现实世界里最危险的“杀人魔”。
“不是吧……”他心中轻声嘀咕，“我那号……才是一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