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北欧机场时,窗外正飘着细雪。林羽望着舷窗外覆盖着白雪的森林,那些光秃秃的树干在雪雾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像极了地下车库里纠缠的黑雾。苏晴将完整的镇魂玉贴在舷窗上,玉上的符文泛起淡蓝色的光,在玻璃上投下七个光点——其中六个己经黯淡,只有最北的那个还亮着红光。
“最后一个能量场,在冰川下面。”苏晴的指尖划过光点,“守雾人说,这里的符文是‘源头之语’,解开它就能彻底切断七个能量场的连接。”
林羽摸出青铜钥匙,钥匙上的符文在低温下反而变得温热。自从离开海岛,那只乌鸦就再没出现过,但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们——在机场安检时,扫描仪扫过钥匙的瞬间发出刺耳的警报;在转机的休息室里,电视屏幕突然闪过石棺的画面;就连刚才空姐送来的咖啡杯上,都沾着根极细的红绳,打了个若有似无的活结。
“黑袍人的余党还跟着。”林羽压低声音,瞥了眼斜后方座位上的男人。那人穿着厚重的羽绒服,正低头看着一本古老的羊皮卷,露出的手腕上,红绳死结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醒目。
男人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露出个微笑,指了指窗外:“听说那里的冰川会唱歌,像无数人在低语。”他的声音里带着股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和石棺里黑袍人的声音如出一辙。
苏晴突然握紧林羽的手,指尖在他掌心快速划过——是个警告的符文。林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男人手中的羊皮卷上,画着与冰川能量场完全一致的符文阵图,旁边用血色写着:“以七为祭,深渊降临。”
飞机突然遇到强气流,剧烈的颠簸让行李架上的箱子纷纷坠落。林羽趁机将青铜钥匙塞进苏晴的口袋,自己则起身撞向斜后方的男人。羊皮卷掉在地上,散开的 pages 间飘出张照片——七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冰川前,为首的正是研究所的董事长,而他身边的年轻人,赫然是守塔人年轻时的模样。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林羽的拳头砸在男人脸上,却感觉像打在一团黑雾上。男人的身体在拳头下扭曲变形,羽绒服里涌出黑色的雾气,机舱里顿时弥漫开熟悉的腐臭味。
“我们是研究组的‘后裔’。”男人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无数只眼睛在雾里睁开,“当年没能完成的事,该由我们来结束了。”
黑雾中伸出触须般的黑影,卷向惊慌尖叫的乘客。苏晴突然将镇魂玉高高举起,蓝光爆发的瞬间,黑影纷纷缩回雾中。她抓起地上的羊皮卷,拉着林羽冲向紧急出口:“他想在飞机上激活能量场,让坠落的残骸成为祭品!”
紧急出口的门把手在接触到青铜钥匙的瞬间弹开。林羽拉着苏晴跳下去,刺骨的寒风瞬间灌满喉咙。他们落在一片厚厚的积雪上,不远处的冰川在夕阳下泛着幽蓝的光,表面的冰裂纹路恰好组成巨大的符文,与羊皮卷上的图案完全吻合。
“阵眼在冰川最深处的洞穴里。”苏晴展开羊皮卷,指着中心的红点,“爷爷的笔记说,那里有口‘深渊之井’,是七个能量场的连接点。”
身后传来翅膀拍打声。林羽回头,看见那只久违的乌鸦正盘旋在冰川上空,嘴里叼着的红绳活结上,系着块小小的冰棱,里面冻着片黑色的羽毛——是守雾人的标记。
乌鸦将冰棱丢在他们面前,冰棱落地的瞬间裂开,露出张极小的纸条:“红绳的尽头,是守雾人的墓地。”
苏晴突然脸色煞白:“守雾人……是被深渊力量同化的守门人后裔。他们维持平衡,其实是在等待七个能量场全部激活的那天,好成为深渊的第一批‘选民’。”她看向林羽,“那个送快递的、渡轮上的、甚至这只乌鸦……他们都是一伙的!”
冰川突然发出低沉的轰鸣,表面的符文开始亮起红光。林羽看见斜后方的雪地上,无数根红绳从地下钻出,有的打活结,有的打死结,像蛛网般朝着他们围拢过来。活结的红绳碰到镇魂玉的蓝光就自动断开,死结的却能穿透蓝光,在雪地上留下灼烧般的痕迹。
“快走!”林羽背起苏晴,朝着冰川深处的洞穴跑去。积雪没到膝盖,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而身后的红绳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紧,活结与死结的红绳在网边缘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像两群互相撕咬的蛇。
洞穴入口隐藏在一道巨大的冰缝里,入口处的岩壁上刻满了褪色的符文,与地下车库铁门的图案如出一辙。林羽用青铜钥匙打开冰缝,里面传来阵阵低沉的“歌声”,果然像无数人在低语,只是仔细听去,更像是……无数根红绳在摩擦。
洞穴深处的冰壁上,嵌着口黑色的井,井口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红绳,活结与死结交织在一起,形成个巨大的符文。井里不断涌出黑雾,在洞穴顶部凝聚成旋涡,漩涡中心隐约能看到七个光点,其中六个己经熄灭,最后一个红光正越来越亮。
“就是这里。”苏晴从林羽背上滑下来,将镇魂玉按在井口的红绳上,“用钥匙反向转动符文,就能让井彻底封死。”
青铜钥匙插进符文中心的瞬间,整个洞穴剧烈震动起来。林羽感觉到有无数双手从井里伸出来,抓住他的脚踝往下拖,那些手有的戴着活结红绳,有的戴着死结红绳,指甲缝里都嵌着黑色的泥土——像极了地下车库裂缝里伸出的手。
“以七为祭!”黑雾中传来无数人的嘶吼,守雾人、黑袍人、守塔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还差最后一个祭品!”
林羽的目光落在苏晴手腕的疤痕上。疤痕在红光中重新变得清晰,像条即将苏醒的红绳。他突然明白,所谓的“最后一个祭品”,从来不是某个人,而是……镇魂玉与钥匙持有者的羁绊。
“苏晴,退后!”林羽猛地将苏晴推开,自己则握紧钥匙,朝着符文中心用力按下。
“不!”苏晴的尖叫被黑雾吞噬。
青铜钥匙与镇魂玉在符文中心碰撞,爆发出刺眼的白光。林羽感觉身体正在被白光分解,那些抓住他的手纷纷松开,红绳在白光中化为灰烬,露出岩壁上刻着的无数名字——都是历代守门人、守雾人和祭品的名字,最后面,空着两个位置。
他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看见苏晴扑过来抓住他的手,她的疤痕与他掌心的钥匙印记融合在一起,形成个完整的符文。漩涡中的最后一个光点熄灭了,黑雾如同潮水般退回井里,井口开始结冰,将红绳、符文和所有关于深渊的秘密,都封进了冰川最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林羽在一片温暖中醒来。苏晴正趴在他胸口睡着,手腕的疤痕己经彻底消失。洞穴外传来清脆的鸟鸣,阳光透过冰缝照进来,在雪地上投下金色的光斑。
他摸了摸口袋,青铜钥匙和镇魂玉都不见了,只留下掌心一个淡淡的符文印记,像枚永不褪色的勋章。
“醒了?”苏晴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泪光,却笑着说,“雪停了。”
林羽扶着她走出洞穴。冰川表面的符文己经消失,露出洁白的冰层,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远处的森林里,那只乌鸦最后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振翅飞向天空,渐渐变成个小黑点,消失在湛蓝的天际。
“结束了吗?”苏晴轻声问。
林羽握紧她的手,掌心的印记和她的疤痕消失处贴在一起,传来淡淡的暖意。他没有回答,只是朝着远离冰川的方向走去。
深渊的回响或许还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低语,但只要他们还牵着彼此的手,那些黑暗就永远无法真正靠近。红绳的终点不是墓地,而是……重新开始的地方。
雪地上,两串脚印朝着阳光升起的方向延伸,越来越远,最终与金色的光芒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