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的铁门刷着亮黄色的漆,栏杆上缠绕的塑料藤蔓里,藏着根极细的红绳,活结上系着片彩色的玻璃糖纸。林羽站在传达室旁,看着孩子们在草坪上追逐,其中几个孩子拍手唱着的童谣,调子像极了地下车库能量场的震动频率——“七颗星,绕着转,黑洞洞,藏里面……”
“这是第十二个能量场的‘声波载体’。”苏晴递来份社区活动表,周六的亲子手工课备注栏里,用铅笔写着行小字:“材料包含特殊陶土”。她指着草坪中央的沙坑,孩子们用沙子堆的城堡顶端,赫然是个微型的漩涡符文,“守雾人‘味觉屏障’的人说,最近有孩子夜里哭闹,说听见墙壁里有‘唱歌的绳子’。”
传达室的大爷端着搪瓷杯出来,杯壁上的卡通图案是七个小矮人围着口井,井沿的纹路与石棺上的深渊符文一致。“新来的美术老师挺能干。”大爷呷了口茶,“教孩子们捏的泥人都带劲儿,就是有点……眼熟。”他挠了挠头,“像我小时候在老家祠堂见过的石像。”
上课铃响时,林羽看见个穿白衬衫的年轻女人走进教室,她的帆布包上绣着只乌鸦,喙里叼着根红绳。女人转身关门的瞬间,林羽瞥见她后颈的红绳印记,形状与“鸦”消散前的最后一道光纹完全重合。
“是‘鸦’的学生。”苏晴的指尖在活动表上划过“陶土含镇魂玉粉末”的批注,“她在用孩子的想象力构建‘声波屏障’,但能量场在反向吸收童谣的频率,沙坑里的符文就是证明。”
手工课教室的玻璃窗上,贴着孩子们画的太阳,阳光的线条却扭曲成漩涡状。林羽假装接电话凑近窗边,听见美术老师在教孩子们唱新编的童谣:“红绳长,绕三圈,黑雾跑,光进来……”她的声音温柔,每个字的尾音都带着细微的震颤,像在拨动无形的琴弦。
突然,最前排穿背带裤的小男孩举起泥人:“老师,它会动!”捏成乌鸦形状的陶土正在微微颤动,翅膀的纹路里渗出黑色的细沙,落在桌上,自动拼出个极小的深渊符文。
美术老师的脸色瞬间变了。她快步走过去,将自己的红绳解下来缠在陶土上,活结收紧的瞬间,黑色细沙突然凝固,陶土乌鸦的眼睛里,闪过丝极淡的红光——是青铜碎片的气息。
“孩子们,我们去户外玩游戏吧。”老师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玩‘找光’的游戏,找到阳光最亮的地方。”
林羽和苏晴跟着孩子们来到草坪,美术老师趁孩子们追逐时走到他们身边,声音压得极低:“能量场在吞噬孩子的想象力,陶土只是暂时困住它。”她从帆布包掏出块录音芯片,“这是孩子们夜里听见的‘歌声’,频率和第十一个能量场完全一致。”
芯片插进播放器的瞬间,传出阵刺耳的杂音,夹杂着无数细碎的童声,像无数根红绳在摩擦。苏晴突然捂住耳朵:“是‘育婴舱’的频率!研究组当年想通过孩子培育能量场,因为儿童的灵魂更容易与深渊共鸣。”
沙坑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孩子们堆的城堡塌陷,露出底下黑色的陶土,陶土里埋着无数细小的红绳,死结打得密密麻麻,像团凝固的血。美术老师将手里的红绳扔进沙坑,活结遇到死结,立刻爆发出金色的光芒,红绳像被点燃的引线,顺着陶土蔓延。
“它要出来了!”老师的帆布包突然鼓起,里面的陶土纷纷飞出,在空中组成个巨大的乌鸦剪影,喙部对准沙坑,“用青铜碎片引导光芒,只有孩子纯净的想象力能彻底净化它!”
林羽掏出碎片,碎片在接触到金色光芒的瞬间,爆发出比阳光更耀眼的红光。他想起孩子们唱的童谣,突然对着沙坑大喊:“大家快唱老师教的新歌!用最大的声音!”
“红绳长,绕三圈,黑雾跑,光进来……”孩子们的声音参差不齐,却带着种纯粹的力量。随着歌声响起,沙坑里的红绳死结纷纷散开,黑色陶土像被阳光融化的雪,渐渐露出底下的青草。
美术老师举起帆布包,里面飞出最后一只陶土乌鸦,恰好落在碎片的红光里。乌鸦的眼睛突然亮起,化作颗透明的晶体,晶体里映出无数孩子的笑脸,最终融入碎片的缺口,发出声满足的轻响。
童谣声渐渐平息,沙坑恢复了正常,只有几根红绳活结还留在草叶上,在风中轻轻摇晃。美术老师的后颈,红绳印记正在慢慢淡去,像完成了使命的勋章。
“结束了?”穿背带裤的小男孩捡起根红绳,好奇地缠在手腕上。
林羽蹲下身,看着他眼里纯粹的好奇,突然明白了——所谓的深渊回响,从来不是孩子需要害怕的东西。“结束了。”他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以后这首歌,可以一首唱下去。”
离开幼儿园时,夕阳正照在黄色的铁门上,红绳系着的玻璃糖纸反射出七彩的光。林羽握紧口袋里的青铜碎片,它安静得像在沉睡,却又像在倾听着远处传来的、隐约的童谣声。
苏晴靠在他肩上,轻声说:“原来对抗深渊最好的武器,是这些不懂得害怕的想象力。”
林羽望向城市的方向,那里的灯火正次第亮起,像无数双好奇的眼睛。他知道,或许某天,新的能量场会藏进摇篮曲或绘本里,但只要还有孩子在唱着“黑雾跑,光进来”,只要青铜碎片还能听见这些纯粹的声音,他们就永远不会停下脚步。
毕竟,深渊的回响再黑暗,也敌不过童谣里的那束光。而他们,会永远做那个守护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