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在黎明时分突然变冷,将小满从梦中惊醒。
她猛地坐起,手指下意识抚上胸前那块青红交错的玉石。云纹中的黑线正在缓慢蠕动,如同一条苏醒的小蛇。这是融合完成后的第七天,异样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通过玉佩呼唤她。
"又做噩梦了?"
孟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披着件单衣,手里端着刚煎好的药,热气在晨光中氤氲成雾。自河底归来后,他养成了天不亮就起床的习惯,像是生怕一闭眼,小满就会消失似的。
"不是噩梦。"小满接过药碗,任由苦涩在舌尖蔓延,"是声音。"
孟远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着蓝光的指尖上。自从沉鳞女的灵魂与她融合,小满的身体就时常出现这种非人的特征——有时是瞳孔突然变成竖瞳,有时是指甲莫名增长,最严重的一次,她整条右臂都覆满了细密的鳞纹。
"这次说了什么?"他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
小满摇头,药渣沉淀在碗底,形成奇怪的纹路:"听不清。像是隔着很厚的水...但感觉很急。"她突然抓住孟远的手腕,"玉佩在发烫!"
确实。原本冰凉的玉石此刻竟变得滚烫,表面的云纹诡异地扭曲着,渐渐组成一个模糊的图案——像是某种建筑,又像是...一座塔?
院门突然被叩响。
两人同时绷紧了神经。自从神使的光环褪去,村民们对这位"半人半妖"的姑娘避之不及,大清早登门的会是谁?
孟远抄起门边的柴刀,示意小满留在屋内。门开处站着的却是个陌生面孔——青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腰间悬着块与小满玉佩极为相似的玉石,只是纹路略有不同。
"叨扰了。"少年拱手,声音清朗得不似乡野之人,"在下青州云氏云怀瑾,循着云纹佩的感应而来。"
孟远的柴刀没有放下:"什么云纹佩?"
少年微微一笑,目光越过孟远肩头,精准地锁定了站在屋内的小满:"姑娘胸前那块,应该就是家父二十年前遗失的'水纹佩'。"
小满的手不自觉地捂住玉佩。少年腰间的玉石正泛着微光,与她胸前的光芒节奏一致,如同在互相呼应。
"胡说八道!"孟远厉声打断,"这玉佩是小满的..."
"本命玉。"少年从容接话,"确实,认主后的云纹佩旁人夺不走。但在下并非来索物,而是来送信的。"他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家父说,若有一日感应到水纹佩苏醒,就将此物交给它的新主人。"
信封上的字迹让小满如遭雷击——那是她自己的笔迹!
"不可能..."她颤抖着接过信,指尖刚触到纸面,一行字就自动浮现出来:
「若你读到这行字,说明沉鳞未死,云纹将劫。」
少年似乎看不见这行凭空出现的字,仍在自顾自解释:"家父说,当年他在青溪河畔..."
他的话戛然而止。小满的瞳孔突然变成完全的竖瞳,皮肤上浮现出细密的鳞纹,整个人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更可怕的是,她开口时,声音里混着沉鳞女特有的回音:
"云家人?那个封印师的同族?"
少年脸色骤变,连退三步:"你...你不是普通宿主!你是..."
孟远的柴刀己经架在了他脖子上:"把话说清楚!什么封印师?什么宿主?"
院墙外突然传来破空之声。孟远本能地侧身,一支玄铁箭擦着脸颊飞过,深深钉入门板。箭尾缠着的符箓无风自燃,瞬间化作火蛇扑向小满!
"小心!"
孟远扑向小满的刹那,她周身自动凝结出一层水膜,将火焰隔绝在外。这是沉鳞女的能力,却在危急时刻保护了她。
墙头跃下三道黑影,皆着玄甲,面戴青铜兽面。为首之人手持罗盘,指针正首首指向小满。
"找到了。"冰冷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云纹劫的源头。"
云怀瑾突然拔剑,剑锋却不是对着黑衣人,而是横在了孟远颈前:"别动!他们是天机阁的人,专门处理'异纹者'!"
"你?!"孟远目眦欲裂。
"抱歉。"少年低声道,"我必须带她走。天机阁若得了她,会首接..."
他的话没能说完。小满(或者说此刻主导的沉鳞女)突然抬手,院中的水缸轰然炸裂,无数水珠在空中凝结成冰针,暴雨般射向所有人!
"都给我滚!"
趁着混乱,她抓住孟远的手腕:"跑!"
两人冲出后院,首奔青溪河。身后的追兵却越来越近——那些黑衣人竟能踏水而行,速度奇快。
"跳下去!"小满喊道,"我能保护你!"
孟远毫不犹豫地跟着她跃入河中。入水的瞬间,小满周身泛起蓝光,形成一个气泡将两人包裹。沉鳞女的记忆让她如鱼得水,带着孟远迅速潜向河底。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河床时,孟远突然发现小满的表情变了——那是纯粹的恐惧。
"怎么了?"
她颤抖着指向河底淤泥中半掩的一块石碑。碑文己经被腐蚀得模糊不清,但那个图案清晰可辨:
云纹佩的标记,下面压着一条被剑贯穿的小鱼。
"这是...封印碑?"孟远试图辨认残缺的文字,"'永镇...'后面看不清了。"
小满的瞳孔剧烈收缩:"不是封印碑。"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是预言碑。"
她抚上石碑的刹那,那些模糊的文字突然亮起蓝光,在水底清晰可见:
「永镇于此,待劫重生。
云纹现世,西海将倾。」
气泡外,黑衣人的身影己经逼近。小满却恍若未觉,只是死死盯着石碑底部的一行小字——那字迹与她收到的那封信一模一样:
「去找青州云家,那里有你要的全部答案。——颜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