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禁地之外的废墟边缘,凌清月蜷缩在冰冷的尘土中,每一次呛咳都牵动着被强行压制的道基,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她试图撑起身体,双臂却软绵无力,如同凡俗女子大病初愈。识海中,那柄曾让她拥有撕裂仙盟、逼临至尊伟力的寂灭剑胎,此刻被一层灰败、沉重、冰冷到令人绝望的“石壳”死死禁锢。
这石壳并非实体,而是由最纯粹的“固”之法则凝聚而成,沉重得仿佛承载着整片星墟的寂灭重量。它隔绝了剑胎与外界的任何联系,更将剑胎本身那狂暴的湮灭侵蚀之力死死锁在内部,一丝一毫都无法逸散。剑胎如同被封入琥珀的凶兽,徒劳地发出无声的哀鸣与挣扎,每一次微弱的震动,都只会引来石壳更沉重的碾压,反噬到她的神魂深处,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寂灭剑胎:状态(法则级禁锢·石态固封)!特性失效!力量隔绝!】`
`【宿主状态:肉身(虚弱)。神魂(震荡/反噬痛楚)。力量(完全禁锢)。】`
`【道心:冰冷执念(被绝对力量粉碎后的茫然/屈辱/绝望)。】`
暗金色的瞳孔失去了所有的锐利与冰冷,只剩下大片空茫的灰败。她死死盯着灰岩结界后那间紧闭的破败茅屋,视线仿佛要将那扇门烧穿。那佝偻的身影…那轻描淡写的一弹指…那印在剑胎核心烙印上的一点尘埃…
“为什么…”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沙哑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你既救我…为何又要毁我…既予我力量…为何又要剥夺…前辈…你到底…要我如何?!”
无人回应。
只有风掠过废墟的呜咽,以及她粗重而痛苦的喘息。曾经敢对仙盟盟主拔剑的锋芒,敢撕裂空间首指禁忌的勇气,在那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被碾碎得如此彻底,连一丝残渣都不剩。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妄图撼动星辰的蝼蚁,在对方眼中,或许连“麻烦”都算不上,只是…碍眼。
---
**茅屋内。**
光线昏暗,仅有一豆油灯在墙角摇曳,映照着简陋的木桌、石床和墙角那株在寂静中搏动的幼苗。
陆沉佝偻着背,坐在桌旁。桌上放着一只粗陶碗,碗中是清水。他枯槁的手指沾了水,在布满灰尘的桌面上,缓慢地、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动作专注而平静,仿佛外面那场足以震动星海的法则碰撞,那瘫倒在废墟中绝望的呼喊,都与这方寸之地无关。
`【精神意志:恒定(99.999%)。】`
`【肉身状态:仙王级(920000% + ???【道韵淬体,超越量化】)。】`
`【关联:星骸-星脉共生体状态稳定,规则核心(孕育期)持续吸收转化劫源核心残余(进度12.001%…),反哺涓流。】`
桌面上的水痕渐渐勾勒出一个古老的字符,笔画繁复,隐隐透着一股“镇”、“固”、“安”的意蕴。随着最后一笔落下,那水痕字符微微一亮,随即迅速干涸,只留下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湿痕,连同之前所有书写的痕迹一同消失。桌面依旧布满灰尘,仿佛从未被触碰过。
墙角,影卫模糊的人形阴影重新凝聚,如同最忠诚的卫士,沉默地侍立在幼苗旁。冰冷的目光扫过屋内,确认没有异常后,最终落回幼苗本体。它的逻辑核心平静无波,刚才那场最高级别的守护行动,对它而言不过是执行了一次预设的指令。威胁己排除(目标被禁锢于警戒范围外),状态便回归高效节能的待机。
`【逻辑核心:“我”(影卫)。】`
`【守护状态:威胁解除(目标:凌清月,状态:禁锢/无害)。警戒范围:灰岩结界内。待机状态:高效节能。】`
幼苗本体核心那点微弱的生命灵光(0.0000001000005%),在星脉共生体持续稳定的反哺下,极其缓慢地提升着。之前因外部“寂灭剑胎”冲击而被“反击”韵律驱动、反哺回的那股带有“驱逐”意志的能量,此刻己完全平息,被幼苗核心缓缓吸收、同化。那极其微弱的一次闪烁,仿佛只是平静湖面投入一粒细沙激起的涟漪,转瞬即逝,核心灵光的增长轨迹依旧平缓如初。
陆沉浑浊的目光,极其自然地扫过幼苗的位置,仿佛只是确认一件寻常物品的存在。他端起粗陶碗,缓缓饮尽碗中清水。
---
**禁地之外。**
时间在凌清月的绝望与痛苦中缓慢流逝,每一息都如同一个纪元般漫长。
日头西斜,昏黄的光线将废墟拉出长长的影子,也将她瘫倒在地的身影衬托得更加渺小无助。
识海中寂灭剑胎的挣扎越来越微弱,那灰败石壳的压制却越来越沉重。反噬带来的剧痛逐渐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无力感。暗金色的眼眸中,最初的怨怒和不甘,最终被一片死寂的灰暗所取代。
她终于明白,自己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愤怒、所有的“问道”,在那茅屋中的存在看来,或许真的…**毫无意义**。
就像她曾经俯视那些凡俗蝼蚁一样。力量,是唯一的语言。而她,没有资格发言。
“呵…”一声破碎的、带着浓浓自嘲的轻笑,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她放弃了挣扎,身体彻底在冰冷的尘土里,目光空洞地望着昏黄的天空。道心,如同被那点尘埃彻底冻结,只剩下冰冷坚硬的“石壳”。
---
**茅屋内。**
油灯的光芒在墙上投下陆沉佝偻的身影,随着灯火的跳动而微微摇曳。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迟缓地走向墙角。那里放着一只破旧的水桶和一只葫芦瓢。他拿起瓢,从桶中舀起半瓢清水,然后步履蹒跚地走到墙角幼苗所在的泥坑旁。
浑浊的目光落在幼苗上,枯槁的手平稳地倾斜葫芦瓢。
清澈的水流,无声地浇灌在幼苗根部的土壤上,迅速渗入干涸的泥土,滋润着那深埋地下的共生根须。
`【幼苗本体核心:生命灵光(0.0000001000005%)。状态:稳定。】`
`【星骸-星脉共生体:规则核心(孕育期)。星脉网络搏动稳定(微弱强化“固”之韵律)。】`
水流浇灌完毕。
陆沉放下葫芦瓢,浑浊的目光似乎随意地扫过紧闭的木门方向,又仿佛只是透过门板,望向了更远处那片昏黄的废墟。
然后,他再次拿起靠在墙角的扫帚,动作迟缓地、一丝不苟地…**开始清扫屋内地面那几乎不存在的灰尘**。
“沙…沙…”
扫帚拂过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茅屋内响起,如同亘古不变的韵律,将屋外所有的绝望、痛苦、不甘与质问,都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
**禁地之外。**
夜色渐浓,星辉清冷地洒落。
凌清月躺在冰冷的废墟中,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石雕。暗金色的瞳孔映着天上的星辰,空洞无神。
道心如石,万念俱灰。
她与那间茅屋,那佝偻的身影,那扫地的声音,仿佛隔着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星河**。
檐下的木牌,在夜风中,无声地晃动了一下。
“别 来 烦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