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那些被震慑的怪物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充满渴望的低吼,猩红的目光在圣光的余威和新鲜的血肉气息间摇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白面具人似乎微微侧了侧头,像是在倾听风中传来的什么声音。片刻后,他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
“烛龙血,至阳至烈,百邪辟易,亦可短暂压制万般阴蚀。但,饮鸩止渴,压得越狠,反噬越凶。”
他的话语冰冷地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没有丝毫建议或怜悯,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工具特性。
烛龙血!
江临脑中如电光火石!张老说过,烛龙血脉百邪不侵!白芷的蚀纹本质也是一种阴邪的侵蚀诅咒!虽然白面具人说是饮鸩止渴,但此刻哪还有选择?!
“陆离!按住她!”江临不再犹豫,一声暴喝,赤霄刀瞬间回旋,锋锐无匹的刀刃毫不犹豫地划过自己的左手掌心!
嗤——!
滚烫的、带着熔金般璀璨光泽的血液瞬间涌出!那血液中仿佛蕴藏着微小的太阳,散发出磅礴的生命力和灼热威严的破邪气息!血液滴落在地面的污秽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将那些污浊净化蒸腾!
江临一步跨到白芷身边,不顾她因痛苦而剧烈的挣扎,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掌猛地按在了她左臂那疯狂蔓延的蚀纹中心!
“呃啊啊——!!!”
白芷的身体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伤,弓起一个惊人的弧度,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蚀纹与烛龙血接触的地方,爆发出刺目的金黑两色光芒!仿佛冰与火的惨烈交锋!
“滋滋滋——!”
剧烈的反应在白芷手臂上发生!那漆黑的蚀纹如同活物遇到了天敌,疯狂地扭曲、退缩,发出无声的尖啸!大片大片的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皮肤表面褪去,缩回血管深处,甚至在她皮肤上留下灼烧般的焦痕!
蔓延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住了!蚀纹被强行压缩回手肘附近,虽然依旧狰狞,却不再向上蔓延!
剧痛似乎也瞬间减轻了大半,白芷紧绷的身体骤然一软,瘫倒在陆离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眼神涣散,但至少,那吞噬生命的疯狂蔓延停止了。
有效!但代价同样明显!
江临的脸色在血液涌出的瞬间就变得一片惨白,身体晃了晃,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不仅仅是血液的流失,更有一股本源的力量随着血液被消耗了。这就是“饮鸩止渴”!压制了蚀纹,却也消耗了他自身宝贵的烛龙本源!
屋顶上,白面具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那双冰冷的眸子落在江临苍白的脸上,又扫过他掌心尚未愈合、依旧流淌着金红色泽血液的伤口,面具下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意味难明的冷哼。
“吼——!”
下方被短暂震慑的怪物群,在烛龙血那磅礴生命气息和圣光余威减弱的双重刺激下,凶性再次被点燃!它们嗅到了虚弱的气息!尤其是江临放血后的虚弱!猩红的眼眸中贪婪和疯狂彻底压过了恐惧!
如同被血腥味刺激的鲨群,数十头形态各异的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再次掀起更加狂暴的冲锋!这一次,它们的目标无比明确——那个散发着气息、却明显虚弱了的持刀者!以及他身后刚刚脱离险境、毫无抵抗力的治疗者!
腥风扑面!恶臭滔天!利爪与獠牙撕裂浓雾!
“保护队长和白芷!”苏雨晴厉喝一声,强提灵力,不顾肩头黑液侵蚀带来的钻心刺痛和体内阴冷能量的反噬,蝶翼双刃再次绽放出决绝的青光,义无反顾地迎向最汹涌的怪物浪潮!
陆离将几乎虚脱的白芷紧紧护在身后,灵力手枪疯狂倾泻着子弹,枪口因为连续射击而滚烫发红!每一枪都拼尽全力,试图阻挡那洪流般的冲击!
江临咬紧牙关,强行压下眩晕感,赤霄刀上的红光因他的虚弱而黯淡了不少,但刀锋依旧坚定地扬起!他必须守住!为了父亲的消息,也为了身后的队友!
然而,怪物的数量太多了!力量也太强!苏雨晴瞬间被几头精英怪物缠住,险象环生!陆离的子弹打在皮糙肉厚的怪物身上效果甚微!眼看数头速度极快的猿形怪物就要突破防线,首扑江临和白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
一声冰冷的轻哼从屋顶传来。
白面具人动了。他并未拔剑,也未施展那湮灭一切的圣光。只是抬起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对着下方汹涌的怪物潮,凌空轻轻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炫目的光芒爆发。
时间仿佛在那一按之下凝固了。
所有冲锋的怪物,无论大小强弱,动作瞬间定格!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恐怖电影画面!它们狰狞的表情、扬起的利爪、滴落的涎液、猩红的眼瞳…全都凝固在最后一刻!
一股无形、却沉重到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压力,如同万丈山岳轰然降临!笼罩了整个镇公所前的街道!
咔嚓…咔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密集响起!
那些被定格的怪物,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捏攥!坚硬的鳞甲、扭曲的骨骼、膨胀的肌肉…在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寸寸崩解、塌陷!
没有血肉横飞,只有一片片污秽的齑粉在重压下爆开,混合着粘稠的黑血,如同被碾碎的虫豸!浓烈的血腥和腐臭味瞬间达到了顶点!
仅仅一个呼吸!
刚才还咆哮冲锋、凶焰滔天的数十头怪物,尽数化为铺满街道的、厚厚一层污秽肉泥!场面之惨烈、手段之冷酷,远超之前圣光净化的湮灭!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这片修罗场!
只剩下浓雾无声翻涌,以及陆离粗重的喘息和苏雨晴压抑的闷哼。
江临瞳孔骤缩,握着赤霄刀的手心一片冰凉。这种力量…己经超出了他对“强大”的认知!这白面具人,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白面具人缓缓收回手,仿佛只是掸去了一丝灰尘。他居高临下,冰冷的目光穿透面具,再次落在因失血和震撼而脸色苍白的江临身上,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刺穿灵魂。
“烛龙血脉,不是让你用来当廉价止血药的。”
他的声音比这青溪镇的浓雾更冷,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漠然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
“想救那个丫头,想找你父亲,甚至想活过今晚…”
他的话语微微一顿,冰冷的目光扫过这片被污血浸透、怪物残骸铺满的死寂街道,最终定格在古镇深处那最浓郁、仿佛凝固般的黑暗方向。
“…就跟我来。”
话音落下,白面具人身形一晃,如同融入浓雾的幽灵,无声无息地从屋顶消失,只留下一个飘渺的青色残影,朝着镇子深处,那老祠堂的方向,如履平地般踏空而去。
留下第七小队的西人,站在一片令人作呕的污秽肉泥之中,首面着深不可测的前路和那个神秘莫测的“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