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贺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甲板，海风裹挟着铁锈味与朗姆酒的醇香灌进鼻腔。他艰难地眨了眨眼，模糊的视野里晃动着几双沾着贝壳碎屑的皮靴。
“他身上怎么那么多斑点，不会是传染病吧？”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甲板上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叶贺低头望去，自己布满淤青与血痂的手臂上，星星点点的紫斑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那是坏血症留下的痕迹。
“什么传染病，这个是坏血症！”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喂他几个橘子就好了。”一只粗糙的手突然捏住叶贺的下巴，酸涩的橘子汁强行灌入喉咙。久违的酸甜味道让他浑身一颤，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
“这样吗？喂小子，还能动吗？正好我们今天开宴会！”第三个人的声音带着戏谑，皮靴重重地踢在叶贺发麻的小腿上。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重重地摔回甲板，腰间的虾壳在衣料下硌得生疼。
“别管他了，宴会己经开始了！在磨蹭等会酒都被他们喝完了！还能动就跟上来，这里可没有保姆！”几个人哄笑着散开，脚步声渐远。叶贺勉强撑起上半身，看到不远处的甲板上，篝火熊熊燃烧，海盗们举着酒瓶肆意大笑，烤肉的香气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一个独眼海盗正用匕首割下大块羊肉，溅起的油星落在甲板上的骷髅旗图腾上，发出滋啦的声响。
海风突然变得刺骨，叶贺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指甲缝里还嵌着荒岛的泥沙。他咬着牙，一点点挪动僵硬的身体，每动一下，伤口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远处传来骰子撞击木碗的清脆声响，夹杂着哄笑声：“新来的小子，磨蹭什么！”
叶贺深吸一口气，终于站了起来。咸涩的海水混着橘子汁的味道在口腔里翻涌，他握紧拳头，朝着篝火的方向走去。摇曳的火光中，海盗们脸上的刀疤与刺青狰狞可怖，而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冒险的开始。
三个月来第一次感受到鲜活的液体在血管里奔涌。他踉跄着挤进篝火旁的人群，海盗们手臂上的刺青随举杯动作起伏，朗姆酒顺着胡茬滴在他结痂的手背，却比荒岛上的雨水温暖百倍。
“小子，海上相遇便是缘！”船长的笑声震得骷髅旗哗哗作响，镀金酒杯重重磕在叶贺肩头。这人左眼蒙着镶红宝石的眼罩，耳垂坠着枚人牙雕成的耳钉，每笑一声，腰间的鲨鱼牙弯刀就蹭过叶贺渗血的裤腿。
“您才是真英雄！”叶贺堆起最讨好的笑，前世在乡下讨生活时练就的巧嘴突然派上用场，“这旗子上的骷髅都比别船的凶三分，一看就是要当海贼王的气势！”周围爆发出哄笑，有人拍着他后背灌酒，劣质朗姆酒辣得他眼眶发酸，却看见船长的金牙在火光里咧成月牙。
“不错！”船长突然拎起半只烤羊腿塞给他，油脂滴在叶贺胸前的虾壳上，“以后跟着老子，保你天天有酒喝！”周围水手跟着起哄，有人往他兜里塞了块发霉的面包，有人炫耀刚抢来的珍珠项链。叶贺咬着羊腿，腥气混着橘子甜在舌尖炸开，忽然觉得腰间硌人的虾壳都轻了几分——或许，这才是他穿越后该有的“活路”。
清晨的阳光斜斜洒在斑驳的甲板上，叶贺在海鸥此起彼伏的鸣叫声中缓缓睁开眼。昨夜狂欢的痕迹还未消散，朗姆酒的浓烈气息混着烤焦的肉香在空气中弥漫。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竟枕着缆绳睡了一夜，后腰硌得生疼。
不远处，几个水手己经开始收拾残局。有人正将啃剩的骨头扫进木桶，有人蹲在地上用破布擦拭着木板上的酒渍。叶贺挣扎着坐起身，只觉得浑身绵软无力——这是坏血病留下的后遗症，双腿仍在隐隐发颤，皮肤上星星点点的紫斑还未完全消退。
他努力撑起身子，蹒跚着加入打扫的队伍。每走一步，膝盖都传来阵阵刺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扎进骨头缝里。捡起碎陶片时，粗糙的边缘划破了他本就脆弱的皮肤，鲜血渗出来，在苍白的指尖晕开一抹艳红。但他咬咬牙，继续默默清理着，生怕慢一步就会被人嫌弃。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笼罩下来。叶贺抬头，对上一双犀利的独眼。来人身材魁梧，左脸狰狞的刀疤从眼角一首延伸到下巴，腰间别着的锯齿短刀寒光闪闪。"小子，我叫巴德。"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第三战斗小队缺人手，看你还算结实，愿意跟我干吗？"
叶贺愣了一下，随即连忙点头。他知道，在这弱肉强食的海贼船上，能被接纳是多么难得的机会。"是，巴德队长！"他挺首腰板，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与期待。
巴德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有眼力见。以后就跟着我混，保你吃香喝辣。"说完，他转身朝船舱走去，"跟我来，见见你的新队友。"
船舱内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修斯是个身材壮硕的胖子，满脸横肉，腰间别着两把弯刀，刀把上还缠着几缕长发；伦纳则瘦得像根竹竿，眼神阴鸷，手里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指甲缝里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这是叶贺，新来的。"巴德简单介绍道，"他得了坏血病，刚在海上漂了几天被我们救上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叶贺身上的紫斑，"不过看样子恢复得不错，是个能吃苦的。"
修斯上下打量着叶贺，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坏血病？那你可得多吃点橘子，别死在半道上，老子可不想白干活。"伦纳则冷哼一声，匕首在叶贺眼前晃了晃："别拖我们后腿就行。"
叶贺攥紧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这里站稳脚跟。他想起昨天那些救命的橘子汁，酸涩的滋味还残留在舌尖，此刻却成了支撑他的力量。或许，这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