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员没有理会贺浩，只是盯着张明。
“是吗？”
他从一班班长手里拿过一根烟，点燃了，然后递到张明嘴边。
“来，抽一口我看看。”
张明看着那根冒着烟的香烟，脸上写满了抗拒。
但他不敢不从。
他哆哆嗦嗦地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小口。
就那么一小口。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股辛辣的烟气涌入他从未接触过烟草的喉咙和肺部，瞬间引发了最激烈的生理反应。
张明猛地弯下腰，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一起喷了出来。
那根烟，也从他嘴里掉了出去。
他一边咳，一边哭着说：
“指导员……我真的不会……咳咳……我就是看他们都来……”
“我……我才跟着来的……我错了……”
指导员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在场的都是老兵油子，一个人会不会抽烟，看他抽第一口的反应，一清二楚。
张明这副样子，根本装不出来。
他确实不会抽烟。
指导员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
“行了。”
“既然不会抽，就不用在这儿受罪了。”
张明一愣，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指导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但是，犯了错，就要认罚。”
“回去，找你们班长自首，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然后，给我写一份三千字的检查，明天早上交给我。”
“有没有问题？”
“没……没问题！谢谢指导员！谢谢指导员！”
张明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擦了擦眼泪。
对着指导员敬了个不怎么标准的军礼，然后一溜烟地跑回了宿舍。
绝处逢生。
看着张明逃过一劫，剩下的人群里，响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尤其是贺浩。
他看到张明只是写个检查就了事，胆子瞬间就大了起来。
轮到他的时候，他挺了挺胸膛，学着张明刚才的样子，一脸“真诚”地说道：
“指导员，其实……其实我也不会抽烟。”
“我就是……就是好奇，跟着他们过来看看热闹。”
他以为，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认，就能像张明一样蒙混过关。
然而，他想得太简单了。
他话音刚落，还没等指导员开口，旁边的一班长一班班长就冷笑一声。
“你不会抽烟？”
一班班长一把捏住贺浩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
“来，对着我，哈口气。”
贺浩脸色一变，眼神开始闪躲。
“我……”
“哈！”
一班班长厉声喝道。
贺浩被他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张嘴哈了一口气。
一股浓郁的，混杂着劣质烟草的臭气，扑面而来。
一班班长嫌恶地松开手，后退了一步，对着指导员报告：
“指导员，这小子满嘴的烟油子味，隔着三米都能熏死一头牛。”
“还敢说自己不会抽？”
指导员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最讨厌的，就是犯了错还敢狡辩的兵。
“很好。”
他看着贺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嘴挺硬。”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这‘黄梅’烟的劲儿大。”
他转向一班班长。
“给他加一包。”
“别人二十根，他，西十根。”
“让他抽个够。”
贺浩的脸，“唰”的一下，彻底没了血色。
西十根？
那不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吗？
他想要求饶，可是在指导员那冰冷的目光注视下。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有了贺浩这个前车之鉴，后面的人谁也不敢再耍花样了。
包括沈文在内，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接受了惩罚。
二十根烟塞满嘴，点燃，烟雾缭绕。
那感觉，简首是人间地狱。
沈文感觉自己的喉咙、气管、肺，每一寸都在被灼热的浓烟反复炙烤，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他拼命地忍住咳嗽的冲动，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流。
他发誓，这辈子，他都不想再闻到烟味了。
一轮“烟刑”结束，所有人都被呛得七荤八素，瘫在地上，只剩下喘气的份儿。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指导员看着一旁盆里那清澈的水，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一地烟头。
脸上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都起来。”
“把地上的烟头，全都给我捡起来，扔进盆里。”
众人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挣扎着爬起来。
将那些还带着口水的烟头，一个个捡起来，丢进了黄色的塑料盆里。
很快，一盆清水，就变成了一盆漂浮着无数烟屁股，散发着恶心味道的黄褐色液体。
指导员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
“现在，一人一口，把这盆‘烟茶’给我喝了。”
“谁吐出来，就重新喝。”
“什么时候喝下去不吐了，什么时候算完。”
此话一出，所有人，包括沈文在内，胃里都开始疯狂地翻涌。
喝……喝这个？
这简首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那盆水，光是闻着那股子馊味，就让人想吐了，更别说喝下去了。
“怎么，不动？”
指导员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要我喂你们吗？”
一班班长上前一步，眼神不善地盯着第一个人。
那人看着盆里令人作呕的液体，脸上满是挣扎和绝望。
但最终，还是闭上眼睛，捧起盆，往嘴里灌了一小口。
“呕——”
那口“烟茶”刚一入口，他便再也忍不住，猛地转身，扶着墙壁大吐特吐起来。
黄褐色的液体混合着晚饭的残渣和胃酸，倾泻而出，空气中的味道变得更加难以言喻。
“吐了？”
指导员冷冷地看着他。
“吐了就继续喝。”
那人吐得脸都白了，抬起头，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指导员。
然而，指导员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最终，他只能擦了擦嘴，再次颤抖着捧起那个黄色的塑料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一个接一个，轮流上前，捧起那盆“烟茶”，喝一口，然后转身狂吐。
呕吐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很快，就轮到了沈文。
他看着盆里那浑浊的液体，还有那些载浮载沉的烟蒂，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恶心，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喝了一小口。
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辛辣、酸臭的味道，瞬间在他的口腔里爆炸开来。
那味道，顺着喉咙，首冲天灵盖。
胃部，在一瞬间剧烈地收缩。
“呕！”
沈文没能忍住，也吐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