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平注视着月儿的小动作,并没有急着要先教点什么,他缓步走到她身侧,拍了拍月儿的肩膀,引起她的注意。然后笑着转身提高了些音量,对古大山说:“月儿这会还小,也不必特意学些什么,岩儿和月儿年纪相仿,也才五岁,先认些字,来年再大一些,再读医典和辩药。以后岩儿辰时过半去接月儿过来,巳时开始认字,学习医典。午时送月儿归家。下午未时正中,岩儿接月儿过来,待到酉时过半,月儿即可归家。另外每月休沐两次,就是月中和月末两天。”
古大山高兴的应下:”都听先生的,听先生的!”
读书很难,这个世上能识字的人太少太少了,一是没钱,二是没机会,三是不够聪明,他家月儿被白先生看中,这是很大很大的福气了。
他听白先生的话音,月儿暂时连笔墨纸砚都无需自家操心。白先生这里己经安排的极好了。月儿虽然不能完全听请,但是辰时 酉时 休沐还是听见了,明白这是先生在安排自己的课业,也睁大了眼睛认真看着白书平。
古大山想请白先生去自己家吃饭,也算是庆祝月儿拜师。
白先生摇头拒绝,“今天还有出诊,改日再上门打扰吧。”
古大山这才觉得在这打扰了白先生,立时有点站立不安。
白书平对着点点月儿,指了指院子外面老梨树下小桌子上的铡刀,示意她跟着一起出去。
月儿心领神会拉着白岩随着师父走出去,北边三间正房,西厢房和正房连着,挨着西厢房的那间是灶房。东边有两间房,跟北边正房错开,好似有一间是白岩的房间,另一间房门上着锁。白家的院子不小,因为要经常晾晒草药,院子硬实的地面上打扫的干干净净,一丝杂草也无。东墙跟有一排架子,分为好几层,每层上面都放着一排青竹编制的圆匾,里面摊开晒的一些药材。中间院子空地上有几个杉木架子,这架子架构更简单些,架子上铺着细密的竹帘,上面也晾晒着一些不知名的草药。南墙靠西挨着院门口有几口大缸’大缸反过来立在地上。小黄狗正在晃悠着尾巴依偎着大缸晒太阳。。距离南墙不远,有一棵老梨树,只看树干就知道怕是年岁不少。这会冬天,往上伸展的枝丫依旧遒劲有力,挨着老梨树的南墙跟有一口老井,井台上放了个湿哒哒的木桶,桶绳乱七八糟的缠绕在轱辘架子上。旁边还立了一个半人高的药碾子。老梨树树枝底下有一个小桌子,有一把铡刀。大概这里就是白先生的”第二课堂“了吧。
古大山走出西厢房,反手拿起西厢房墙根的背篓,从里面掏出带过来的野兔子。这是昨天去山上逮到的,冬天猎物不好整,今个给白先生带来,就当是让月儿在这学医,略表古家人的诚意吧。
正在杉木架子上铺晒药材的白婶子看见古大山掏出来的野兔子,正要推辞。
“收下吧,古大哥也是一番好意!”
古大山闻言松了一口气,连忙快步把野兔子给送到灶房里。白先生忍不住笑了,看来古家足够重视这个小徒弟,他可以安心教月儿医术了。
正要走到老梨树下小桌子旁边的月儿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住,小手轻轻拉了拉白岩的衣角。白岩也停下来疑惑的看着月儿。月儿大眼睛忽闪忽闪,鼻翼轻轻翁动着,脑袋轻轻的转来转去。空气中有一丝带着清凉微辛略糊的味道,牵动着月儿的小神经。
冬日的院子,尽管太阳太阳出来但还是冷了些。白书平回头正要招手孩子们赶紧过来,瞥见月儿举动,心头猛的一跳,瞬间想起——灶房小炭炉,上面熬着金银花膏呢。
灶房门口,古大山刚放完野兔出来。一个身影从跟前“嗖”掠过去,还没反应过来,又一个小身影闪过,白岩在后面刚反应过来的样子。他狐疑的转回灶房,才发现靠里面有个小炭炉,小炭炉的陶罐正冒着诡异的轻烟,白书平拿一块湿布,正急急忙忙的移开陶罐,刚离开炭炉的瞬间,罐底:“咔擦“裂开一道缝,几滴滚烫的药膏滴在碳火上,“嗤”地腾起一股带着甜苦味的白烟。
“爹,你完了!”白岩扒着门框哀叹。
白书平老脸一红,忍住心里要揍一顿白岩的冲动,只当没听见。
白书平小心翼翼地将裂了条缝的陶罐放在旁边一块厚实的砧板上。月儿凑近那结皮的药膏嗅了嗅,小鼻子皱成一团。
“师父,这罐药膏好像糊了。”
白书平略尴尬地拿起一旁的竹片,伸进罐口刮了刮罐壁,本该粘稠挂旗一样的膏药,这会仿佛结了一层皮,下面的药膏最底部有点焦黑,还好不是焦炭。有点心疼的回应月儿:“还能冲水喝,就稍微有点苦。”说完,用竹片将尚未烧糊没有焦黑的部分一点点剥离开来。
古大山有点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白书平慢慢的将剥离开的药膏找了个新的小陶瓶装进去。这才首起腰走到门口,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满是不在乎的神态跟古大山说:“古老哥,别嫌弃,这个拿回去冲水喝吧,降火明目,就是有点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