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晴站在船尾,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狼藉的水域,以及远处旗舰上隐约可见的鬼冢兵卫那气急败坏的身影。
她抹去脸颊上的水珠,露出一抹淡淡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微笑。
“魔鬼之喉”内,鬼冢兵卫望着那两艘越逃越远的小船,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铠甲。
“噗——”
“追!给老子追!”
他嘶吼着,声音沙哑而怨毒:“分出五艘速度最快的鸟船,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那两个女人和那群海贼碎尸万段!其余船只,小心退出这该死的鬼地方!快!”
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成一片血红,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似乎还远未结束。
而秦沐晴,己经在这场生死游戏中,又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短暂的胜利喜悦很快被现实的严峻冲淡。
鬼冢兵卫虽然元气大伤,但并未全军覆没,那五艘被派出来追击的鸟船,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咬在他们屁股后面。
接下来的三天,便是漫长而煎熬的迂回与躲藏。
秦沐晴几乎不眠不休,捧着雪姬那张珍贵的海图,在摇晃的船舱里反复研究。
海图上,除了“魔鬼之喉”那样的险地,还有许多雪姬家族历代航海者标记的隐秘水道和洋流规律。
这些,都成了秦沐晴与鬼冢兵卫玩“躲猫猫”的资本。
她指挥船队,时而借着夜色穿行于狭窄的岛礁缝隙,时而利用突变的洋流瞬间拉开距离,又或者干脆闯入一些看似绝境的浅滩区,逼得吃水更深的鸟船不敢靠近。
这三天,船上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海风刮在脸上,带着咸腥和刺骨的寒意。
秦沐晴的眼睛熬得通红,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但那双眸子却依旧清亮,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逃亡的间隙,秦沐晴也没闲着。
因为她的职业病犯了,看着这两艘船上乱糟糟的景象,她就浑身不自在。
“大当家的,从今天起,两艘船上的所有食物和淡水,统一登记,统一分配。谁敢私藏或者浪费,军法处置!”
“船舱甲板,每日轮流打扫,保持清洁!船上这么多人,万一闹起瘟疫,大家一起玩完!”
“夜间轮值守夜,分成三班,每班两人,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一条条指令从秦沐晴口中发出,条理清晰,不容置疑。
起初,那些桀骜不驯的海盗还有些不以为然,尤其是史黑牛这种粗犷汉子,嘟囔着:“娘们就是事儿多,打仗逃命呢,还管什么干不干净?”
结果,第二天独眼龙海盗刘大海因为吃了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变质鱼干,上吐下泻,差点见了阎王。
秦沐晴面无表情地让人把他隔离起来,又用雪姬船上备着的草药简单处理了一下,这才没闹出大乱子。
自此之后,船上的卫生状况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食物和淡水的分配也井井有条,虽然依旧紧缺,但至少保证了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份,大大减少了内部矛盾。
秦沐晴展现出的卓越管理才能,让这群平日里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糙汉子们,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秩序”的力量。
雪姬对秦沐晴的信赖与日俱增。
这几日的惊险逃亡,秦沐晴的冷静果决,以及那神乎其技的航海指挥,彻底折服了这位落难公主。
夜深人静时,雪姬会主动来到秦沐晴的船舱,与她低声交谈。
“秦姑娘,鬼冢兵卫此人,虽然勇猛,但性情暴躁,极易被激怒。他麾下部队虽精锐,但补给线拉得过长,是他的一大弱点。”
“樱花国内,藤原信长倒行逆施,并非所有大名都真心臣服于他。若有机会,九牧国沿海的一些豪族,或许能成为我们的助力,他们与樱花国某些失势的旧贵族,素有来往……”
雪姬提供的这些情报,如同在秦沐晴面前展开了一副更广阔的棋局。
她默默记下,知道这些信息在未来,都可能成为扭转乾坤的关键。
秦沐晴偶尔也会教雪姬一些现代的理念,比如“情报就是生命线”、“风险分散”等等,雪姬听得似懂非懂,但看向秦沐晴的眼神却越发钦佩,己经化身秦沐晴的小迷妹。
她觉得,这位秦姑娘的脑子里,仿佛装着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奇妙世界。
王大锤现在是秦沐晴的头号“迷弟”,堪称“舔狗”中的战斗机。
“秦姑娘,您渴不渴?俺给您倒水去!”
“秦姑娘,您饿不饿?俺去给您烤条鱼,保证外焦里嫩!”
这位曾经凶神恶煞的海盗头子,如今在秦沐晴面前,活像个三孙子,鞍前马后,殷勤备至。
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他居然主动要求学习认字。
“秦姑娘,您……您能不能教教俺认字?”王大锤挠着他那钢针似的短发,瓮声瓮气地说道,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憨厚。
秦沐晴看着他那副努力想表现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
教一个目不识丁的壮汉认字,其难度不亚于指挥一场海战。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从最简单的“一二三”和“东南西北”开始教起。
王大锤学得抓耳挠腮,龇牙咧嘴,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跟鬼画符似的,但他却乐此不疲,每天都缠着秦沐晴问这问那。
以史黑牛和刘大海为代表的其他海盗,也从最初的怀疑、观望,逐渐转变为敬佩和信服。
这几天,他们亲眼见证了秦沐晴如何凭借一张海图,将鬼冢兵卫的精锐舰队耍得团团转;又如何用几条简单的规矩,将两艘混乱的船只管理得井井有条。
最重要的是,跟着秦沐晴,他们不仅没在这海上变成浮尸,反而几次化险为夷。
他们开始相信,这位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参谋”“女财神”,是真的有大本事,跟着她,或许真能有肉吃,有大钱赚,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亡命日子。
只有刘三鞭,表面上对秦沐晴毕恭毕敬,一口一个“秦姑娘高见”,内心深处的嫉妒却如同毒草般疯长。
他躲在角落里,那双三角眼像毒蛇一样,时刻暗中观察着秦沐晴的一举一动。
他总觉得秦沐晴一个年轻女子,不可能真的懂那么多。
她一定有什么秘密,或者只是运气好。
他暗暗琢磨着,试图找出秦沐晴的破绽,或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她从现在的位置上拉下来,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军师”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