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鞭早就看秦沐晴不顺眼了。
这娘们自从上了船,就屡屡出风头,先是预判风向,提供偷袭策略,现在又想插手审问这么重要的事情,这让他这个自诩为海盗军师的人,脸往哪儿搁?
秦沐晴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甚至懒得去看刘三鞭那张谄媚而又阴险的脸,只是淡淡地说道:“军师的‘老法子’,是想屈打成招,弄出一个真假难辨的口供?还是想一不小心,打死一个能换来泼天富贵的‘烫手山芋’?”
“若她真是使者,被打出个三长两短,幕府的雷霆怒火,军师你……一个人扛得起吗?”
一句话,噎得刘三鞭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他虽然贪婪,但也怕死。
幕府的怒火,他可真扛不起。
秦沐晴不再理会他,转向王大锤,眼神坚定,语气铿锵:“大当家,我秦沐晴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也知道审时度势。我自有办法让她开口,并且判断她所言真伪。若半个时辰内,我审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结果,或者判断失误,给山寨带来更大的麻烦,我秦沐晴……愿提头来见!”
“提头来见”西个字,掷地有声,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让在场所有海盗都为之一震。
王大锤被秦沐晴这股子凛然的气势和那句“提头来见”的狠话给彻底镇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形纤弱,却仿佛蕴藏着无穷力量的女子,又想起她之前预判风向,指挥若定的本事,心中那份焦躁和六神无主,竟奇迹般地平复了几分。
他娘的,这娘们,是真有点邪乎!
王大锤咬了咬牙,粗声粗气地说道:“好!老子就信你一次!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老子倒要看看,你秦沐晴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手段!”
他一挥手,对身边的海盗喝道:“把她,还有那两个侍女,都带到船舱去!单独辟个舱室,让秦姑娘审问!其他人,没有老子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
王大锤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眼下的局面,己经糟糕到了极点,如果秦沐晴真能问出点什么,哪怕只有一线转机,也比现在这样束手无策要强。
船舱内,一间还算整洁的舱室里,昏黄的油灯摇曳着,将秦沐晴和女使者的身影投射在舱壁上,拉得长长的,有些变形。
使者依旧被绳索捆绑着,但神情比在甲板上时,似乎更多了几分戒备和审视。
她昂着头,努力维持着自己作为“使者”的尊严,尽管那双漂亮的凤眼深处,依然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恐。
秦沐晴并没有急于发问。
她先是示意一名海盗解开了樱子嘴上那块粗布,然后亲自倒了一杯清水,递到使者面前。
使者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想要去喝那杯水。
秦沐晴也不以为意,将水杯轻轻放在使者面前的小几上。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用一种平静却又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神,不带任何情绪地打量着樱子,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
这种无声的压迫,远比任何严刑拷打都更让人心神不宁。
终于,在那女使者几乎要绷不住的时候,秦沐晴开口了。
她用的,是略显生疏,但吐字异常清晰的樱花国语言:“使者大人,不必如此紧张。我们这些人,不过是海上讨生活的粗人,只为求财,并不想把事情闹得无法收拾。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您……得配合。”
女使者闻言,瞳孔猛地一缩,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惊愕。
她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汉人女子,竟然会说她们樱花国的语言!
虽然腔调有些生硬,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
女使者强压下心头的震惊,依旧用带着明显口音的汉话,冷声说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劫持幕府派往九牧国的吊唁使团!你们可知,这是何等滔天大罪?”
秦沐晴闻言,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她突然转回了流利的汉话,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一柄柄无形的尖刀,精准地刺向女使者心理的薄弱之处:
“使者大人,您这所谓的‘使团’,似乎……有些过于‘精简’了吧?随行的护卫武士,也未免太不堪一击了些。”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着女使者那双故作镇定的凤眼:“而且,据我所知,九牧国先皇驾崩,己有一段时日了。幕府若真要派遣吊唁使团前来,按理说,也该早就抵达九牧国都城了。为何使者大人的船,会出现在这片远离航道的海域?您的船只,与其说是出使,倒更像是……”
秦沐晴故意拉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击在女使者的心上:“……仓皇出逃的模样。”
“说吧,”秦沐晴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压,“你,到底是谁?或者说你又是在躲避谁的追杀?”
此言一出,女使者那张原本努力维持着高傲与镇定的俏脸,唰地一下,血色尽褪!
她眼中那抹不易察觉的慌乱,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荡漾开来,再也无法掩饰。
她,被说中了!
船舱内,空气仿佛凝固。
秦沐晴指尖轻点桌面,每一声都像敲在使者的心上。
那双清冷的眸子,似乎能洞穿一切伪装。
“使者大人,或者,我不该这么称呼你?”
秦沐晴语调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从你登船时的慌乱,到你对财物异乎寻常的紧张,再到你身边那几位看似侍女,实则孔武有力的‘家臣’,处处透着古怪。吊唁使者?怕是没这么简单吧。”
女使者脸色一寸寸褪去血色,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细节,竟被这个女人尽数捕捉,并串联成了一张指向真相的网。
“你……”女使者喉咙干涩,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