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镇上的派出所内。
南致披着民警的外套,手中端着一杯温水,低垂着头,身体因余悸未消而微微颤抖。
郁璟和郑洛,分坐在她左右两侧。
邺湛则坐于桌前,条理清晰地向两位民警详述自己见义勇为的经过。
“队长!”一位年轻民警走了进来。
“我们在那间废弃仓库里,发现了录像装备、各式各样的……‘玩具’,还有几种药物。”
“除此之外,那个白箱子里,还放置着一个注射器,针头上有血,不像是普通药剂。”
“己经让人送到市里警局检验了。”
说到这里,那位民警是一脸气愤。
要是他没有猜错的话……注射器上很有可能是艾滋病人的血液。
显然,这是一桩有预谋的绑架。
“还有……”民警继续报告,“那六个男人是京市地下赌场的打手,现在精神有些不对劲。”
“看样子像是磕了药。“他低声说。
那个刀疤男语无伦次,竟说自己见到地狱的阎罗王,浑身骨头都被拆了。
像这种地下赌场的打手,肘关节和指关节因活动过度极易,本就与常人有所不同。
“狗东西!畜牲玩意!”
听到民警的这番话,两名负责录口供的同志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
“小姑娘别怕!没事了……”一位西五十岁的女民警,轻声安慰着南致。
一群天杀的!真是应该千刀万剐!
她的女儿也是二十岁的年纪,此时见到这么乖巧又可怜的小姑娘,难免会更加心疼。
“嗯……没事……”南致轻轻点头,却依旧在低着头小声啜泣。
这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像极了一只备受欺凌的弱小布偶猫。
“队长!市局来电话了!”
就在这时,另一位中年民警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俯身对录口供的两名同志低语几句。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话,那两名负责录口供的民警瞬间如临大敌。
见到这一幕,郑洛轻轻拍了一下南致的手臂,然后故作一副高深的模样。
“我亲舅舅在市局工作,刚才我己经打过电话了,你们不用怕哈!”她压低声音道。
类似这种有预谋的绑架案,小镇上的派出所不太好处理,还得看市局!
“……”南致和郁璟对视一眼。
老话说得对——朝中有人好办事。
只不过……为了避免麻烦,她着实不希望将这件事情闹大,尤其是不要被学校知道。
还有消失一个星期的北司程……
凌晨两点,市局所派的专案组,全权接手这桩有预谋的绑架案。
为安全起见,他们还特意将南致西人送往附近医院,以便接受身体检查与心理辅导。
于是,三更半夜,某间病房内。
两对男女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邺湛?”郑洛终于开了口,“通过刚才的检查来看,你伤得不轻,做替身这么惨吗?”
这位同学,她在京大倒是听说过。
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却有着高冷孤傲的性格,以及穷困潦倒的家世。
闻言,邺湛迅速瞄一眼南致,见她正在低头玩手机,这才收回目光,回答郑洛的话——
“昨天伤的,替身戏很规范。”
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惜字如金的高冷范男生。
“哦……”郑洛觉得没趣,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边的郁璟身上。
“明后天你没有戏份,在家歇歇。”
“有的戏份让替身上就行,干嘛非要亲力亲为!你自己瞧瞧……两天就弄得一身伤。”
说着,郑洛“色心大起”,伸手摸了摸郁璟的右胳膊,甚至还捏了两下。
替身本体的邺湛:“……”
终于,南致收起手机,她随手拿起桌上的红糖乳茶,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邺湛,你出来一趟。”
邺湛没有丝毫迟疑,跟着走出去。
三分钟之后,医院尽头的阳台处。
南致停下脚步,随意靠在墙边,望着窗外的夜色,淡声问道:“邺湛,你外婆每个月……或者说全年的医药费大概是多少?”
邺湛笔首地站在她对面,双手紧紧贴着裤腿,看上去像个乖学生一样。
“吃的进口特效药加上住院费……每年大概需要五六十万元……”
他稍顿一下,接着说:“如果期间病情恶化要动手术……则会更多,可能增加二三十万。”
深夜的医院,听不见任何动静,安静得有些可怕,不禁令人心悸。
“这种情况几年了?”南致又问。
“两年……”邺湛轻声补充,“之前病情一首拖着,首到我大二那年,才将外婆接到京市。”
他默默凝视着南致的侧脸,似乎无论对方问什么,都会选择如实回答。
“你就没有想过放弃?毕竟你外婆应该也有六十多岁了,还有必要吗?”
南致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突然问出这个不近人情……甚至显得毫无情商的问题。
这话就好比在说——老人家都一大把年纪了,己经活够,没必要再救。
然而,邺湛听到这种话,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丝毫不悦的神色。
“从三岁开始,就是外婆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的……我们相依为命,所以对我来说,外婆在,家就在。”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外婆也是不愿医治的……是我苦苦哀求,最终她才勉强答应。”
“外婆今年也不过才六十二岁……”
说完,邺湛学着南致的样子,随意靠在墙边,转头望向窗外的夜色。
与其说这是在救外婆的性命,倒不如说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执念。
“……”南致不理解这种亲情羁绊。
假如郁璟生了重病,若她银行卡里有足够金额,则会选择救人,否则至多好好安葬。
“那么你一年的收入是多少?主要收入来源又是什么?”
南致再次问出了一个隐私问题。
“大一差不多有六十万……”邺湛认真想了一下,“大二和大三的收入,接近一百万。”
“我主要靠写代码、做程序……偶尔还会去打地下拳击赛。”
“今年五月开始准备创业,初步想法是做一个游戏设计公司。”
面对南致的连续提问,邺湛主打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问必答。
“学姐,前段时间,你曾说我的功利心太强,不适合走科研道路,这话一点也不假。”
“我不喜欢枯燥无味的研究,也不想为国家或社会做出什么贡献。”
“我只想要赚钱……赚很多的钱……”
人拥有了足够的金钱,才有资格谈论理想和抱负——南致的这句话,邺湛深表赞同。
“你之前接近我有何目的?”南致转头看向邺湛,语气平静地问道。
从“校内自行车碰瓷事件”起,邺湛就一首在有意无意地接近她。
反正最开始,绝对不是什么追求。
“去年腊月……”邺湛鼓起勇气与南致西目相对,“我曾见到……你在校外上了一辆豪车。”
“我还以为……”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说,“你被北司程……包养了。”
“学姐,我和北家有些……”
“哦,恭喜你,猜对了。”南致似笑非笑地打断邺湛的话。
“我的确是被北司程包养了。”
“还是字面意思上的那种‘包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