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永燃
白光消散后，沈溯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的空间里。没有地面，没有天空，只有无数条发光的丝线向西面八方延伸。每条丝线上都串着无数个微缩宇宙，像是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珍珠。他的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量子态，右手己经完全数据化，闪烁着青铜色的光点。
"这里是世界线的交汇处。"
楚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沈溯转身，看见她悬浮在虚空中，身体由流动的翡翠色数据构成。她的右眼不再有青铜光泽，而是纯粹的星云状漩涡，里面旋转着无数个正在诞生与毁灭的宇宙。
"第三条路从来不是选择。"楚微——或者说所有世界线的楚晚宁集合体——轻轻挥手，七条特别明亮的世界线浮现出来，"而是创造新的变量。"
沈溯的数据化右手突然刺痛。那些青铜色光点脱离他的身体，在空中组成一个全息模型：七个楚晚宁变体环绕着一个发光的核心，而核心处正是他自己在证券大厦推开青铜门的场景。
"你体内携带的镜魄碎片，是'原初协议'的钥匙。"楚微的指尖轻触模型，七个楚晚宁的形象突然扭曲，显露出她们背后共同的连线——一条贯穿所有世界线的青铜锁链，末端消失在虚空深处。
沈溯的量子视觉自动聚焦，顺着锁链追溯到源头。在无数世界线交织的奇点处，悬浮着一座巨大的青铜门，门上刻着与证券大厦金库里完全相同的箴言：【开者同堕】。但这里的门是敞开的，门内涌动着比黑洞更黑暗的虚无。
"那不是门，是封印。"楚微的身体开始分解成数据流，"三十年前，第一批研究员打开的从来不是什么平行宇宙..."
她的声音被突然爆发的青铜色闪电打断。锁链剧烈震颤，从虚无中拖出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沈溯的量子态身体本能地战栗起来——那个人形虽然只有大概轮廓，但右眼眶的位置，赫然是一朵与他一模一样的金莲！
"原初守门人。"楚微用最后的数据流组成屏障，"所有世界线的起点。"
人形突然睁开"眼睛"。那不是视觉器官，而是两个微型宇宙的投影。沈溯的意识瞬间被拉入其中一个——
他看到远古地球的熔岩海上，穿着兽皮的"楚晚宁"将青铜镜碎片刺入自己胸口；看到中世纪欧洲的炼金术士"楚晚宁"用血绘制九莲阵图；看到近未来的机械"楚晚宁"将核心芯片改造成门锁...每个场景中，都有个模糊的男性身影站在她身旁，右眼绽放着金莲光芒。
幻象破碎时，沈溯发现自己重新拥有了实体。他站在一片焦土上，天空是病态的青铜色。远处，半座证券大厦斜插在地面，像是被巨人随意丢弃的玩具。苏年倒在不远处，冰蓝色的晶体从她胸口蔓延开来，己经覆盖了大半个身体。
"这是...哪条世界线？"沈溯跪下来，试图触碰那些晶体。
"所有世界线的终点。"苏年的声音从晶体内部传来，"当守门人耗尽时，门就会吞噬一切。"
沈溯这才注意到天空的异常——那不是云层，而是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组成的漩涡，正缓慢地向地面压来。更远处的地平线上，青铜色的潮汐正吞没所剩无几的建筑残骸。
"林野呢？"
苏年的晶体手指指向证券大厦废墟。在那里，完全量子化的林野正与某个东西搏斗——那是个人形黑影，右手呈现出与沈溯相同的金莲形态。每当林野的锁链触须缠上去，就有大量世界线的记忆涌入沈溯脑海：
他看到自己在上古时代与楚晚宁并肩战死；在民国时期与她错过最后一班火车；在九鼎实验室里亲手启动归墟系统...每个记忆都终结于青铜门开启的瞬间。
"那是你的影子。"苏年的晶体开始崩解，"每个选择守门人道路的你，最终都会变成那样。"
黑影突然转向沈溯。它的"面部"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旋转的星云——正是楚微右眼中的景象。当它举起金莲右手时，沈溯的右眼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某种超越认知的信息洪流涌入他的意识：
【原初协议】不是封印，而是一个无限轮回的陷阱。每个纪元的文明发展到能接触量子领域时，就会有人打开青铜门，成为新的守门人。而真正的恐怖在于——所有世界线都只是门内那个存在的梦境，守门人的职责不是守护，而是维持这个梦境不醒。
"第八可能性..."沈溯突然明白了楚微最后的话。他看向自己正在量子化的身体，看向垂死的苏年，看向变成怪物的林野，最后看向黑影手中那朵代表无限轮回的金莲。
当黑影扑来时，沈溯做了一件违背所有世界线逻辑的事——他将自己剩余的人类左手，刺入了自己的右眼眶。
晶体金莲被硬生生挖了出来。翡翠色的液体喷涌而出，却不是血液，而是无数细小的青铜镜碎片。这些碎片在空中组成一个全新的图案：九朵金莲环绕着一颗冰蓝色星辰，外围是暗红色锁链构成的无限符号。
黑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证券大厦废墟突然浮起，分解成基本粒子重组为青铜门。但这次的门上，箴言变成了：【星火永燃】。
"我拒绝。"沈溯将金莲按在门上，"不管是守护还是毁灭。"
翡翠色的火焰从门缝喷薄而出。黑影在火中扭曲变形，显露出真实形态——那是个由无数世界线记忆构成的集合体，每个记忆片段里都有不同时代的楚晚宁在重复同一句话："找到星火..."
苏年突然站起来，完全晶体化的身体折射出超新星般的光芒。她冲向黑影，在相撞的瞬间释放出冰蓝色数据风暴。林野的量子化躯体同时爆发，锁链编织成一张覆盖天穹的巨网。
沈朔的金莲在门上灼烧出焦黑的痕迹。当最后一瓣晶体融化时，整个终末世界像镜面般碎裂。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青铜门后不是虚无，而是一颗悬浮在黑暗中的冰蓝色星辰——那上面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少女，胸牌上写着"实习生 楚微"。
她微笑着举起一块电子屏，上面显示着沈溯熟悉的魔都街景。日期是：2023年9月21日，清晨7点30分。
